一所农村小学，连续5年在校园内种植葫芦，由美术师范教育专业毕业的特岗教师指导学生在葫芦上绘画，在美化校园的同时，还打造出“葫芦画”特色，师生作品多次荣获大奖，后却因教葫芦画的教师调离，“葫芦画”社团活动停滞，学校对是否延续种植葫芦犹豫不决；一所农村中学，因为生源外流严重，校长提出“去乡土化”主张，认为“乡土”只是农民谋生的手段，只是艺术家创作的素材，而今天的农村孩子未来不可能依靠“乡土”来谋生，因此，农村学校唯一的出路就是要把成绩提上来……

类似问题在农村学校并不少见。围绕乡村教育发展困境及突出问题，很多专家学者理论联系实际，旗帜鲜明地提出了“在地化”教育主张。实际上，有很多农村学校通过实施“在地化”教育，突破瓶颈，因地制宜，走上了创新发展之路。那么，怎样理解农村学校“在地化”教育，农村学校为何要实施“在地化”教育呢？

农村学校“在地化”教育是落实立德树人的需要。所谓农村学校“在地化”教育，是以农村学生的生活圈和农村学校所在的一方水土为基础，把儿童、社区和大自然联系起来的基于乡村生活圈的教育。农村的自然环境和农业生产是相对开放的，农村儿童可以随时随地接触大自然，这就为农村儿童提供了天然的生产劳动实践课堂。

应该说，“在地化”恰恰是对“去乡土化”的反驳与纠正。乡村教育“去乡土化”，意味着实施无根的教育，让学校成为封闭的知识传授场所，把学生与乡村生活隔离，只专注于升学和就业。这种教育必然会导致学生对故土的疏离，甚至逐步走向冷漠和厌倦。而“在地化”教育恰恰注重生养学生的一方水土，把书本知识与生产生活、自然生态、民俗文化紧密结合起来，强化他们对乡村的情感联系，从而树立感恩和反哺家乡的优良品质，进而上升为对祖国之爱、民族之爱。同时，农村学校“在地化”教育为德智体美劳“五育并举”提供了更加充分的条件，保障农村学校更好地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

目前，我国大部分地区的乡镇学校已经完成标准化建设，接下来的内涵式发展更多依靠学校自身。比如，吉林省镇赉县嘎什根乡学校三面都是稻田，孩子们可随时随地感受农耕文化，该校据此提出“耕读教育”理念，勾画出“春见百花齐放，夏闻蛙蛐鸣叫，秋观鱼儿稻浪，冬赏千里冰霜，应时耕耘田园，四季沐浴书香”的发展蓝图：在教学楼东北角的农具园，专门展示着镐、钉耙、锄头等各种农耕老物件；每个班级都有一块长方形的菜畦……嘎什根乡学校的耕读教育实践不仅受到专家的关注和好评，更重要的是，耕读教育理念已经渗透到学校的环境、课堂、德育之中，激励着每个学生努力成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

农村学校“在地化”教育是推进乡村振兴的需要。乡村学校是培养乡村人才的摇篮，又是乡土文化得以传承和发展的重要载体，具有传承乡土社会文化的重要职能。有乡村学校才有乡村教师，而乡村教师把“文化人”的符号特征逐步内化到乡村日常生活中。因此，国家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恰恰为农村学校带来了实施“在地化”教育的发展机遇。农村学校应该把教育教学同乡土社会的经济文化发展紧密联系起来，实施基于乡土的素质教育。

前边提到的以“葫芦画”为特色的农村小学，显然也有一定的“在地化”教育意识，也不乏实践积累，只是学校还未形成系统的农村教育“在地化”理念，致使在遇到教师调离等具体问题时产生动摇。事实上，实现学校稳步持续发展，重点并非在于具体的“葫芦画”或某一种特色上，而在于以乡土文化为核心、持续开发并实施的校本课程。基于乡土文化的校本课程不但有助于乡土文化的传承，也有利于深入探寻乡村学校的教学模式，激发学生为家乡经济建设作出贡献的赤子情怀。

吉林省柳河县罗通山学校坐落在风景秀丽的4A级旅游景区罗通山脚下，其众多蕴含革命传统、体现风土人情的景点，不仅为学校提供了得天独厚的乡土教育资源，也为学校开展综合实践活动创造了优越条件。依托这些资源条件，学校组织编写了校本教材《罗通山景点解说词》《罗通山学校校园解说词》，通过组建“小导游解说社团”，分年段对学生进行实地景点解说训练，让孩子们在实实在在的情景体验中感受着家乡之美。

诸多农村学校“在地化”教育实践告诉我们，在国家乡村振兴战略中，农村学校不是旁观者，而是主力军，在提升乡村学校品质、积极开发校本课程、传承和发展乡土文化方面大有作为。因此，农村学校应该通过实施“在地化”教育，深入开发基于乡土文化的校本课程，创新助力乡村振兴的劳动课程，为培养更多热爱家乡、投身于乡村振兴的复合型人才作出应有的贡献。

（作者系吉林省教育学院副院长、教授；本文系全国教育科学“十三五”教育部规划课题“基于东北乡土文化的农村学校校本课程研究”[EHB180618]成果）

《中国教育报》2022年06月04日第3版

作者：赵准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