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许洁 谢若琳

    北京海淀黄庄，狭义的范围包括海淀黄庄地铁站东北口的海淀文化艺术大厦、银网中心和理想大厦三座写字楼，教培机构遍布其中，因此被称为“宇宙补课中心”。其中，甲级写字楼银网中心曾是豆神大语文的总部。鼎盛时期，这座大厦中有近百家教培机构同时授课，是海淀家长每个周末必“打卡”的补习商圈。

    2021年7月24日，“双减”政策落地，教培机构“烧钱扩张”模式戛然而止，K12培训赛道规模大幅缩窄。

    在此背景下，如今再看银网中心，其中超半数教培机构已经撤离。

    一位房屋中介告诉《证券日报》记者，目前银网中心的租金报价为8元/平方米/天，且还有议价空间，对比此前12元/平方米/天的价格，降幅明显。而租金的下降无外乎需求的减少，数据显示，截至7月15日，北京市有证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压减至357址，其中线下347址，线上10址，压减率超80%，无证机构动态清零。

    如今，“双减”政策实施即将满一周年，这一年，教培行业发展情况如何，相关机构处境又如何？

    K12市场需求依然很旺

    随着“双减”政策落地见效，风头正劲的教培机构骤然遇冷，摆在其面前的出路只有两条：转型或是倒闭。

    根据“双减”政策要求，对于原有的K12业务，截至2021年底，登记为营利法人的线上线下义务教育学科类培训机构且办学规范的，可以申请登记成为非营利性机构。非营利性机构的登记工作在2021年年底前完成。超过时限，仍未申请登记非营利法人的营利性机构，将依法终止义务教育学科类培训机构的办学资格。

    据悉，按照政策要求，包括猿辅导、作业帮等在内的10家机构均在规定期限内取得相关资格许可。作业帮内部人士对记者称，“公司直播课业务已经完成非营利审批，并将严格按照监管要求进行相关活动。”

    需要注意的是，虽然受“双减”政策影响，学科类教培机构大规模萎缩，但相关市场需求依然存在。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对记者表示，由于目前国内K12教育考核体系仍以分数为主要标准，因此家长对学科类培训需求依然存在。

    一位教育行业从业者告诉《证券日报》记者，“按照‘双减’规定，虽然公司不被允许进行广告推广，但由于市场需求并没有减少，所以在老用户口碑营销作用下，平台用户量保持着稳定增长。”

    转型仍有机构钻空子？

    “双减”政策落地实施的一年中，转型求生成为所有教培机构共同面临的课题。

    7月20日，好未来发布一则“寻找未来大主播”的公告，宣布公司将举办短视频直播大赛，计划于公司内部选拔一支“超能主播队伍”，打造“优秀知识博主”。

    而东方甄选的成功，无疑是教培行业转型求生的“教科书级”案例。2021年12月28日，新东方在线推出“东方甄选”直播平台，公司创始人俞敏洪在直播间开启助农直播首秀。半年时间里，东方甄选完成了从0到1的飞跃。截至7月22日，东方甄选抖音粉丝已突破2280万。

    “新东方转型值得参考，但要谨慎借鉴。”一位专注教育行业的券商分析师对记者表示，对于教育巨头而言，断臂求生需要勇气。

    以好未来为例，2021年，该公司在110个城市共设有1098个教学中心，总人次（长期正价课）约669.1万人。可见，其在教育资源方面优势明显，因此转型也应在原有优势基础上进行调整。

    据悉，好未来共进行三方面探索：一是深入探索素质教育，包括创新思维课堂、人文创作课堂、编程课堂、科学实验课堂等；二是将旗下ToB业务全面整合、升级为全新品牌美校，为教育行业提供完整的直播、教研、AI系统解决方案；三是探索智能硬件与生命科学等品类。

    同样加码硬件赛道的还有作业帮、网易有道等教培机构。具体来看，有道智云先后发布人教有道词典笔、有道听力宝、有道智能学习灯等教育硬件产品；作业帮在“快速试错，快速迭代”原则指导下，先后开发出碳氧自主学习机，进军打印机市场等。

    作业帮喵喵机学习打印机产品负责人王西对记者称，“公司拥有题库资源以及技术沉淀，形成内容和技术上的优势，得以顺利推出产品。”

    同样，积极探索转型的还有猿辅导。据悉，猿力教育旗下除了非营利主题——猿辅导线上学校外，还有斑马、南瓜科学、猿题库、猿编程以及尚未在官网展示的ToB智能教育业务“飞象星球”。

    “猿辅导业务转型的重点项目便是‘飞象星球’，该业务整合了公司最核心技术、研发和产品人员。”一位接近猿辅导的人士对记者表示。截至目前，飞象星球的产品在过去3个月内已应用于全国572所学校，今年预计将进入2000所学校。

    上述教培企业均有着“大厂”崇尚创业文化、注重创新和思考的烙印。“企业转型只能说是在试水，毕竟以前的商业模式已经运行多年，在一年时间内成功转型压力较大，各企业都在进行尝试，但各有侧重。”上述教育行业从业者表示，“从今年部分公司发布的一季度业绩来看，高途、一起教育科技、学大教育等均实现盈利，还有部分企业由净亏损趋向收窄。”

    相较转型较为顺利的企业，似乎也有企业尝试在“边界”游走，比如VIPKID。“双减”政策规定，严禁聘请外籍人员开展培训活动。为此，VIPKID进行了业务转型，在内地关停了青少年外教在线一对一业务，转而提供AI课程和成人在线外教一对一业务。同时探索出海业务，面向海外用户开展传统青少年在线外教一对一业务，以及中文培训业务。但近日有媒体报道，VIPKID面向海外用户推出的国际站业务，内地用户也可进行注册、支付并上课。

    网经社电子商务研究中心数字教育分析师陈礼腾对记者表示，“如果真是以面向海外用户提供培训服务的名义从事相关面向内地用户的培训，实则是钻了制度的空子，显然是不合规的。”

    对此，记者采访了VIPKID相关人士，但其表示已经离职。随后，记者又咨询公司客服幼儿外教一对一业务，对方表示会有顾问回复，相关顾问表示可以帮记者注册一个账号，在提示下便可使用，并给发来一份价格表，表格显示，全年包96课时的费用为16200元，相比以前上浮了11%。

    “如果允许国内用户注册，其性质就变了。”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如此表示。

    期待长期资本进入

    教培机构一度是资本眼中的香饽饽。仅在2020年，猿辅导就完成三笔融资，年度融资总额达32亿美元。彼时，公司估值达155亿美元，在全球教育科技独角兽公司中排名首位。作业帮也在同一年完成E轮7.5亿美元的融资，成为其历史上披露的最大一笔融资。

    但“双减”政策落地之后，资本逐渐冷静。二级市场上，教育ETF自2021年7月份以来一路下挫，截至目前累计跌幅达57%。好未来等头部机构更是经历崩盘式下跌，市值缩水一度超九成。

    一级市场上，相关融资活动日趋谨慎。尤其是进入2022年，教育行业融资数量锐减。黑板洞察研究院数据显示，2022年上半年教育行业共发生69起投融资事件，同比下滑48%。除去未披露的部分，共计总额约24.776亿元，远不及往年水平。

    按照细分领域划分，职业教育融资数量最多，共融资25起，占比36.23%。即便是如此，职业教育龙头在二级市场也不受欢迎。今年2月份，主攻职业教育的一家互联网平台向港交所递交招股书。“机构对其上市不看好，认购意愿并不强。”上述教育行业从业者告诉记者。

    环球网校CEO伊贵业对记者称，“资本是把双刃剑，如果将所有资本驱逐出教育行业，有可能造成优秀人才的流失和相应资源的断裂，但是在给予资本投入与退出通道的同时，也要更好地控制资本的准入准则和使用流向，以免造成行业的热钱涌入和野蛮发展。”

    “从融资情况来看，职业学校是国家政策支持的重点，并且职业学校属于重资产项目，一般起步就需要几千万元的资金。而成人职业教育领域今年并不太热，没有出现相关融资案例，但一些中小机构由于面临生存危机，也让行业内出现了整合并购的机会。”伊贵业表示，“职业教育需要对用户需求的深入研究以及产品专业度的学习，没有三年时间是不够的。”

    对于想要转型职业教育的K12机构，伊贵业建议，“得有耐心！关注产品本身，好的产品会带来品牌影响力，这样才能逐步降低营销成本。K12机构转型过程中，过去积淀的品牌效应会对转型有一定帮助，至少学员知道你是大机构，倒闭的风险小一些，但最终还是要看产品的专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