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俄罗斯在冬季切断对欧盟的天然气供应，欧洲会有大批人冻死吗

文 | 陈卫东

欧洲议会近期公布了一项前所未有的能源计划：从2022年8月到2023年3月，欧盟各国自愿减少15%的天然气消费量。

这项协议是欧盟各国的能源部长们经过艰苦谈判达成的。7月20日，欧洲议会以《为了安全过冬而节省天然气》为题发布了该协议。

欧盟理事会轮值主席国捷克共和国总统米洛什·泽曼在推特上称：“这不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捷克工业和贸易部长约瑟夫·西克拉对记者说：“最后，每个人都明白牺牲是必要的，我们将不得不分担痛苦。”

把目标设定为降低天然气消费量15%，是基于欧盟委员会计算的最坏情况，即俄罗斯在冬季完全切断对欧天然气供应。如此，欧盟将面临45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短缺，占8月至3月成员国平均消费量的15%。

俄乌冲突爆发至今，俄罗斯已将12个欧盟国家的天然气供应削减大半。欧盟各国政府担心，克里姆林宫可能会通过完全中断天然气供应，来进一步报复欧盟对乌克兰的支持和对俄罗斯的制裁，欧盟必须为今年冬天最坏的情况做好准备。

7月，欧盟召开能源部长会议。能源部长们同意，所有27个成员国应从2022年8月至2023年3月将其天然气消费量减少15%。第一阶段是自愿的，以内部协调、燃料转换、温度限制（包括室温和热水）、推迟淘汰核能和宣传动员为基础。企业，公共建筑和家庭都被要求为集体事业做出贡献，以期节省450亿立方米天然气。

但“自愿原则”未必有效，“强制减少”也是《为了安全过冬而节省天然气》计划的组成部分。如果燃料转换和温度限制等方法不足以达到目标，一些国家，特别是那些严重依赖俄罗斯天然气的国家，将不得不诉诸天然气配给措施。

该计划设置了一个监督和执行机制，一旦俄罗斯继续大幅减少天然气供给，或者欧盟的天然气需求大幅增加，自愿目标就会转为强制性目标。

由“自愿减少”转向“强制减少”的触发机制是联合警告，可以由欧盟委员会发布，也可由欧盟任意五个成员国联合发布。联合警告发布后，欧盟理事会将通过投票确认或否决“联合预警”，若赞成票超过“合格多数”（代表至少65%欧盟人口的成员国），即可发出“联盟警报”。该警报一旦发出，不允许个别国家否决。但是，“减量时钟”不会从零开始，而会计算自愿减少阶段的减少量。

例如，联盟警报在12月初触发，而某国截至11月底已将其天然气消费量自愿削减了5%，那么该国到来年3月底，需要将其消费量再削减10%。

成员国需要每两个月向欧盟委员会报告一次他们为遵守强制性目标而采取的行动。

在这种情况下，政府将介入天然气的分配。欧盟已同意保护家庭和基本服务所需免受任何配给措施的影响，如学校和医院，因此负担会落在私营部门身上。各国将不得不决定允许哪些工厂和服务继续运行，哪些工厂和服务被关闭。

食品、卫生和国防等关键行业将是重点保障对象，还将特别注意那些如果设备停止运行，其装置可能会永久损坏的工厂，如玻璃、钢、陶瓷、纺织品和制药，以及那些在生产过程中直接使用气体分子的工厂，如化肥和化学品。

欧盟工业用气量约占其天然气使用总量的30%，天然气用于大多数人从未见过的一系列工艺——锻造钢铁、制造汽车，制造玻璃瓶以及巴氏杀菌牛奶和奶酪。工业公司警告说，他们无法迅速切换到其他能源，如燃料油或电力。在某些情况下，如果关闭天然气供热，熔炼金属或玻璃的设备将永久损坏。

2021年，欧盟从俄罗斯进口了1550亿立方米天然气。俄乌冲突之前，俄罗斯供应了欧洲近40%的天然气，月均130亿立方米。现在这一比例已降至15%左右，月均约50亿立方米，但价格飙升。冬季是取暖和用电高峰。2014年以来，欧盟27国月平均用气量约为350亿立方米，但冬季峰值用气量会增加30%到130%。超出均值的消费增量，主要是从地下气库中抽取。

天然气储存对欧洲的能源供应安全，特别是冬季的能源供应非常重要。欧盟几个主要天然气消费大国，德法意，一直都拥有良好的天然气储存设施，天然气库存能力大体是其年消费量的20%-25%左右。

过去十年，冬季天然气总需求量的25%-30%来自地库储存的天然气。但在可再生能源比重快速上升的近几年，欧盟天然气库存量逐年降低。与此同时，俄乌冲突扩大了对供应安全的担忧，加剧了天然气价格波动。

因此，欧盟委员会正在提出一项新法律：各国有义务在2022年11月1日之前，将地下储气库填充到库容80%的水平，并在下一年11月前提升到库容90%的水平，这将最大限度地降低2023年冬天的风险。欧盟各国都要提交增加库存的目标和具体措施。

高昂的能源价格已经产生经济衰退的威胁。随着食品，燃料和公用事业成本上升，消费者支出减少，已经陷入困境的经济会遭到更沉重的打击。欧盟目前的通货膨胀率接近7%的历史高位，主要驱动力即是能源价格飙升。

总部位于巴黎的国际能源署表示，尽管俄罗斯的油气出口量减少，但价格飙升，其实际收入更多。自冲突爆发以来，俄罗斯向欧洲出口石油和天然气的收入比近年来的平均收入翻了一番，达到950亿美元（920亿欧元）。

因此，普京手中的筹码更多，他正在等待能源危机破坏欧洲公众对乌克兰的支持，从而使俄乌谈判方案对他更加有利。

2022年5月18日，欧盟委员会提出了REPowerEU（欧洲能源再造）计划，该计划旨在加速整个欧盟的能效投资，节能和提高能源效率；继续推进向可再生能源转移，特别是可再生电力和氢能。欧盟希望，该计划能尽快结束欧盟对俄罗斯化石能源的依赖。

今年冬天欧洲会有人冻死吗？“欧洲领导人需要为这种可能性做好准备，”国际能源署执行署长比罗尔说，“今年冬天是对欧洲团结的历史性考验，其影响远远超出了能源部门。”

作者为中海油研究院原首席研究员，编辑：马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