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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1-31
更新时间:2022-08-25 19:38:18作者:未知
【文/观察者网 王濛 编辑/唐亮】
“妇女不能上龙舟是封建糟粕吗?”今年端午,这个话题曾费掉网友不少口水。
其实当下,正有这样一群少女,在醒狮比赛中“一年拿的奖比男生10年拿的还多”。她们用这样的方式打破了另一项同样有争议的“传统”——“女生不能醒狮”。
近日,广东省第十六届运动会群众体育组龙狮比赛中,广州南兴合兴堂女子醒狮队代表广州体育代表团出赛,夺得传统南狮女子少年组一等奖。“传统醒狮队的比赛成绩很少能拿到9分以上”,而这支00后姑娘们组成的队伍,在此次比赛中获得了9.13分的成绩,几乎是以零失误完成。
合兴堂女子醒狮队夺得省女子少年组冠军后的采访视频
在这段网络上流传的视频里,这群皮肤黝黑,精瘦,但眼睛炯炯有神,笑容自信灿烂的初中姑娘们,就是合兴堂女子醒狮队的成员,她们正在和自己的醒狮教练举杯欢庆这一胜利时刻。
曾经因“女子不能醒狮”而遭受非议与恶言的她们,如今拿下了多座奖杯;刻苦的醒狮训练让她们收获了友谊与自信,也向外人证明了实力。
“男生不比我们比”
“原本没打算参加的,是被广州市武术协会挑去参赛的”说起参赛的机缘,姑娘们的教练余卫钊颇为自豪。
拿了女子少年组省冠军后,余教练举着奖杯(受访者供)
创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合兴堂醒狮队,直到2019年才组建了自己的第一支全女子醒狮队。这支女子醒狮队目前已有成员20人,几年来姑娘们和男生同台竞技,多次获奖而引人关注。
在2021年第五届广州市青少年醒狮表演赛中,她们的群狮表演《桃园结义》压轴出场,演绎中,队员们表现出澎湃的少年力量与精气神,展现了扎实的基本功,还加入了醉拳等创新情节,获得了评委的高度评价,夺得群狮表演金奖和“最强鼓乐组合”。
屡屡获奖的合兴堂女子醒狮队,就这样吸引到了广州市武术协会龙狮委员会注意,经过官方考察,姑娘们组成广州市代表队参加今年举办的广东省运动会龙狮项目比赛。
“没打算参赛”,却一出手就拿了省级南狮女子少年组一等奖,这支女子醒狮队的实力有目共睹。余卫钊骄傲地说:“我带过很多队伍,只有这支队伍1年拿的奖比男生10年拿的都多”。
醒狮这项传统技艺需要耗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磨练,有人可能起初觉得好玩而参加,但真要出成绩,以高桩学习为例,可能要花上5-6年的时间,基本功就得练上三四年——高桩是铁制的,从桩上跌落,哪怕底下有保护垫,也难免会有磕碰和磨蹭。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合兴堂醒狮队中。
余教练告诉观察者网“现在男孩子都不愿意去参加比赛了”,“他们训练一段时间后都长大了,就说‘现在以工作’为主,没时间比赛。”于是,合兴堂醒狮队“参赛夺冠”的任务就“承包”给了这群十几岁的女孩子。
这也才有了开头那句,“男生不比我们比!”
合兴堂女子醒狮队展现出“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让余教练很欣慰,他评价她们“很有上进心”。 “我问她们愿不愿意去比赛,她们都说愿意,然后从区比到市再比到省都拿了冠军。”
“可遇不可求,时机到了的时候,她们刚好达到了目标。” 在余教练看来,机会是很重要,但更重要是姑娘们也抓住了。不过这背后余教练坦言并不容易,因为相较于男生而言,这些女孩还是有体能上的差距,竞争力相对较弱。
所以每次训练的时候,需要不断地引导她们去突破自己的极限。不论是烈日炎炎的下午还是暑气未散的夜晚,女孩们都练到浑身湿透了,也不松懈。“就拿其中一晚坐头的动作为例,一晚练习了102次,一个月那就是成千上万次”,并且每次都会拍摄视频,逐秒检查动作是否正确,严抠每个动作,力求精益求精。
正因为有了这些,才有了余教练赛后采访时难以掩饰的喜悦:“我们队一去到比赛场上,就是大杀全场,不管平时有些人怎么用传统偏见看待女子醒狮,到了台上我们就是震撼、犀利,不比任何人差”。
女孩们比赛中的精彩表现(受访者供)
“女生不能舞狮?”
“女生就该喜欢布娃娃?女生就不能舞狮吗?”
“不服气!敲响狮鼓,摆动狮尾,昂起狮头!”
这是女孩们今年5月接受某国际时尚杂志采访时吐露出的心声。长久以来醒狮队伍以男性为主,但遇到这群00后,传统和习惯更不能成为把她们拒之门外的理由。
今年5月,合兴堂女子醒狮队登上《世界时装之苑》从左到右依次为:狮尾刘琪琪(时任)、狮头吴淑贤、鼓手钟子莹(资料图)
其实早在1985年,全国第一支女子醒狮舞龙队就诞生在广州,是由当时被称为“南狮王”的赵继红一手成立。他走进广州水泥厂、广州航运总公司和第一棉纺织厂,向工厂的女工教授狮艺。
然后到了2013年,余卫钊教练觉得“时代变了”,女生也可以“玩舞狮”,加上社区领导的支持,他决心“破了风俗”,开始带一群女孩“耍狮子”。
这里面还有心酸的故事呢,2019年正月初一,余教练带着几个女孩外出参加商演。舞狮的女孩们换好了服装,乐队也做好了准备,商场负责人赶来喊停她们的节目,要求必须全部替换成男队员。
“理由是怕会影响风水,”说到这里,余教练心里其实还是挺难受的,“当时挺受刺激的”,“我自己生的也是女儿,这算什么意思,都什么年代了。”
队员钟子莹和吴淑贤都记得这件事,“当初我们为了表演,练了很久,花费了很多心思在里面”,吴淑贤说,“道具都摆好了,准备开始表演了,主人家突然说让我们下场换男生,才发现原来有人是会有意见的。”
无奈之下,最终还是换下了女孩们,让男生们上场进行表演。“我不能和人家吵,只能不出声,但心里好像有一根刺”,他没想到商场负责人思想还那么保守。
商场老板娘也对余教练队伍说了不好听的话,余卫钊默不作声,回去以后就对钟子莹她们说“组建个女子队吧,我来教”。说干就干,余教练带上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张哲亮开始“招兵买马”,组建队伍。
于是,正是由于这种“传统偏见”,合兴堂女子醒狮队在2019年正式成立,开启了她们的“夺冠之旅”。
这些年来,面对质疑与恶言,女孩们没有气馁,倔强地说“要拿出实力让他们看看”。她们不服气,认为“新时代不该还拿有色眼镜看女生”,“应该是男女平等的”,这些信念无形中促使着她们更加勤勉的练起来,让质疑者心服口服。
余教练以训练男生的标准要求这群女孩,跑步大家都是两公里起步,“有时候准备比赛的话,女队的强度甚至会更高,超过男队。”
余教练也在不停改进醒狮表演的“新形式”,把“男孩子‘猛’的一面”和“女孩子‘柔’的一面都展现出来”。他不认为只有男生舞狮才能让表演“威猛有力”,要把这群女孩子“猛”的那一面都“逼出来”。
备战省赛,光是一晚坐头的动作就是102次(受访者供)
在训练场上,余卫钊是“出了名的严格” :“我对哭绝对不允许。”可以喊累,可以流汗,但不可以流泪。
醒狮队成员邝俊宇和吴淑贤告诉观察者网,在训练中余教练会亲自教授一遍“某个动作怎么做”,然后要求她们不断重复训练这个动作,“直到OK了,再让我们尝试更高难度的动作”。女孩们把教练要求的这一过程称为“做更好的自己”。
而对于选拔学员入行,余教练的门槛要求,其实不高。“年满6岁,自己有兴趣”就可以入队先训练观察一番。在孩子们的“适应期”内,余卫钊首先考虑的是孩子的性格是否独立、坚强,“我会看她是不是各方面还没脱离‘妈妈太呵护’的感觉,如果是的话,这个学生不能要。”
“最大的困难就是没钱”
大家还记得国产动画电影《雄狮少年》吧,尽管片中留守儿童阿娟套着狮头,成功采青,在尾声成功跃向擎天柱,完成了“病猫”到“雄狮”的逆袭,但最终的结局是主人公为了生计,外出务工。
说到这个话题,余教练也难掩无奈:这个行业最大的困难就是“没钱”,而合兴堂女子醒狮队目前的经费来源之一就是商演。
两头狮子热热闹闹地演上一个半小时,这样的商演在广州市,一单可能两千来块钱左右,每个队员拿到手的工资只有大约150-200元。
近年来,舞狮收入低微,市场收窄,加上疫情的重击,狮队的商演减少了将近80%。以往忙得连轴转的春节如今也十分萧条,许多从业者生活难以为继,纷纷转行。
12岁就加入醒狮队的余教练对醒狮的热爱虽从未改变,但面对这个行业前景,以及自己的家庭,他也只能一边打工一边当醒狮教练。
余卫钊教练与狮头(受访者供)
队里经费问题也让余教练略微有些担心,这次拿了省冠军南兴社区给合兴堂发了几千块钱,但村里没有任何表示,余教练有些许失落:“没有经费的话,连狮头都不能订全。”
对于醒狮从业者收入问题,余教练有自己的看法,“醒狮是一种热爱,为了钱去舞狮,我觉得没意思”。他谈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参加醒狮表演,“一演就是好多天,也就拿个二三十块钱红包”,“现在这个数的红包,都没人收”。停顿了一下,他说:“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没办法。”
此外,由于城市规划,原本供女孩们训练的场地要改建成机场的跑道,教练和女孩们一时间陷入焦虑,“希望不会因为拆迁狮队就解散”。
为了找新场地,他们找了很多地方,最后搬去了广州白云区东祥路66号。这里不是最适合醒狮训练的地方,环境拥挤,周围居民很多。“社领导也帮忙找了,目前只能这样,没有办法。”被迫搬离又没有合适的场地,余教练倍感无奈。
“醒,就是精气神”
“面对困难,放弃是没有用的。”
这句挂在女孩们嘴边的话让我们看到女孩们的成长。她们乍看上去都是普通的稚嫩少女,但戴上狮头、摇起狮尾的那一刻,她们仿佛变了,眼神里有超乎年龄的定力、沉稳和犀利。
在舞狮训练的过程中,教练与女孩们共同成长。余教练以女孩们为自豪,他感谢她们呈现了自己十几年来的梦想;女孩们也深知严慈的教练为她们付出的心血,在他的鼓励下,她们学会了如何正视自己,如何勇敢地直面偏见,收获了友谊与成就感。
“我们在青春的阶段,用付出的心血和共患难的勇气换来成功,这是难得的经历。”
“醒狮让我们明白了什么叫做‘热爱’,让我们‘独特’。”
赛后大合影(受访者供)
而这群年轻活力的00后姑娘给醒狮这个非遗“夕阳国粹”注入了新鲜血液,带来了新的开始。
在采访的最后,余教练说:“我考考你们,醒狮的‘醒’意味着什么?”
“要有勇气!”
“要像‘关二哥’那样,做人要正义!”
“醒,就是一种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