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袁斯来

编辑 | 苏建勋

寒冷的冬季即将到来，在能源危机阴云笼罩的欧洲，一个新行业正火热。

根据外媒报道，英国屋顶光伏行业销售急速升温。根据Solar Energy UK的数据，在8月末，每周有超过3000户安装屋顶光伏，比两年前翻了3倍。一些供应商甚至说，自己的单量在8月涨了10倍。

欧洲的电费成为了普通人难以承受之痛，明年可能会达到一年6000英镑（约合人民币4.8万元）。如果花4000英镑左右安装屋顶光伏板，按现在的电价，一个家庭可以每年节约1200英镑电费，如果电价继续上涨，他们甚至一年能省下3000多英镑。

英国不是唯一屋顶光伏四处开花的国家。根据NHK报道，日本东京都基本决定，从2025年开始，新的住房必须安装光伏发电系统，以削减温室气体排放。

两个国家出发点不同，不过都向同一个方向靠拢。在政府修建大型光伏电站同时，各国完成碳中和目标需要将普通人生活纳入考虑。现在来看，屋顶光伏是日本、英国这类以户建住宅为主国家最好选择。

中国在屋顶光伏行业是绝对的出口大国。一个隐忧是，在地缘政治愈发紧张时，使用国家和龙头公司都在寻求微妙的平衡点。欧洲和日本都需要中国产品，而中国公司挣钱之余，也不能放松警惕，盲目扩张。

当世界潮流不知会涌向何方时，内需才是基石。

光伏板意外火热

欧洲正用各种办法应对能源紧缺。包括到2023年3月底要将总电力需求减少10%，对石油、天然气、煤炭和炼油部门产生的超额利润征收33%重税，而可再生能源在内的发电公司收入上限也做了设定。这将为欧盟筹措1400亿欧元资金应对危机。

而民间的应对或许会产生更深影响。

早期住宅屋顶光伏安装离不开政府补贴，补贴退坡后，市场会出现短暂下滑最终趋于稳定。最终普及还是要带给普通人实际好处。如安装屋顶光伏很积极的日本，市场欣欣向荣，第一因为土地紧张，无法铺开大规模的集中式光伏电站，更重要的是自然灾害频发，用户本身也需要独立的能源系统。

英国 Renewable Energy Association (REA)协助住户安装屋顶光伏，图片来自 Shutterstock

如果没有能源紧缺危机，英国也会逐渐转向屋顶光伏，但最早切换的将是企业而非普通民众。BEBA Energy的销售总监在一次采访中说：“中短期内不在建筑上加装屋顶光伏减排是不被社会接受的。”——这来自于舆论压力，而非简单的成本核算。

英国2019年停掉新申请的屋顶光伏补贴后，户用光伏市场趋于稳定。当时相比德国，英国的户用光伏装机量并不高。没人能预料到，能源紧缺将在今年为英国带来高达190万家新用户。

一位英国安装商告诉彭博社，现在安装屋顶光伏等待期已经长达2-3个月，而在7月，用户只需要等待一月。根据Solar Energy UK的数据，英国第二季度的屋顶光伏装机量比起年初已经翻了3倍。

多年后回头看，能源危机是一个转折点。起码对欧盟来说，廉价的化石燃料时代结束了，接下来是尽快转向本土可再生能源开发。

对C端来说，电价低才是切换能源种类的最好动机。新能源公司Egg负责人Steve Springett测算，电价上涨后，现在安装屋顶光伏，收回成本的时间已经从十年、二十年压缩到了七年（前提是能源价格继续保持高位）。能源危机对普通人生活的残酷打击之下，对英国迈向碳中和却是好事。

共生

中国企业在欧洲似乎正站在挣钱的风口上。以英国为例，其屋顶光伏产品，90%来自中国。《卫报》前经济版记者Ashley Seager预估更夸张：英国95%的太阳能板为中国制造。

对于英国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最近的影响，是因为物流、疫情停工等等因素，供应阻塞，甚至有用户要等10个月才能安装上。

产业链集中在中国原因很复杂，有中国较低的劳动力成本因素，也离不开政府大力度补贴。最终结果就是规模效益下价廉物美的产品。

到2022年前半年，中国光伏产品的出口额已经达到259美元，同比增长一倍，组件出口量高达78.6GW。

但欧洲和美国市场风险并存。如欧盟一方面需要中国的组件应对能源危机，一方面在9月14日又正式提议禁止牵涉强制劳动的产品在欧盟境内销售。说到底，采用中国产品带着些不得已的色彩。

只看中国产品在欧洲占比，很容易陷入欧盟单方面依赖中国光伏企业的误区。需要明确，中国内需求还无法消化现有产能。中国大陆2021年的组件产能就达到359.1GW，而且2021年各大厂还在不断扩产，但国内2022年上半年组件招标量不到90GW。

德国黑森州法兰克福应对气候变化 推动能源转型安装太阳能模块，图片来自IC

在欧洲之外，生意其实更难做。中国向美国出口的组件遭受和欧洲类似的强迫劳动禁令风险，隆基等中国厂商从东南亚出口的组件一度被扣押在海关。不过相比欧洲，美国的屋顶光伏产业链自主程度更高，特斯拉占据70%以上的市场，中国厂商更多是给特斯拉这样的下游厂提供电池等资源。

日本也是各个厂商打破头的地区。阳光电源、东方日升、天合光能、晶科能源等等都针对日本开发了产品。然而，日本市场并不好做，火山、台风、地震都要求产品因地制宜设计，日本也有自己一套标准，而且对项目审批极其严格。可以说，在日本做生意很难挣快钱。

所以在新能源上态度激进的欧洲，算是目前最理想的市场。中国和欧洲实际上相互制约，中国组件厂离不开欧洲市场，后者也有底气出台看起来很严格的政策。今年3月30日，欧盟委员会发布了《2022~2024年生态设计和能源标签工作计划》，可能会对出口到欧盟的光伏组件、逆变器和系统设立碳足迹要求，实际上给光伏组件加上“绿色门槛”。在欧洲占了近一半出口份额时，中国厂商只能遵从对方游戏规则，这种适应会成为常态。

在欧盟真正完成本土企业制造替代前，欧洲会相当依赖中国组件，后者也要跟着欧盟政策不断调整产品，甚至花钱换国家迂回出口。行业火热固然短期利好中国公司，但这种关系是对等的，没有一方占据制高点。

36氪制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