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网 记者 邹永勤 9月9日晚，海天味业（603288.SH）以发布澄清公告的方式进行了第三次回应。公告称，海天味业产品销往全球80多个国家和地区，无论是国内市场还是国际市场，均销售含食品添加剂的产品及不含食品添加剂的产品。

而据记者调查发现，就在海天味业遭遇“双标门”风波之时，不少线下商超正借国庆契机大力促销零添加酱油产品；更有业内人士指出，该事件有望促使零添加酱油时代的到来。

偏离焦点的两次回应

这个国庆节，A股独享9天长假期，但对于持有海天味业（603288.SH）的股民而言，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自9月30日以来，海天味业“双标门”事件持续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期间虽然经过海天味业的两次回应、以及食品协会的发声助力，但截至10月9日第三次回应前，争议似乎仍未平息。这对于海天味业的18.3776万户股民而言，无疑是一种煎熬。

记者通过梳理，发现海天味业这次之所以掉进舆论漩涡，与其自身的前两次的回应有莫大关系。

公开资料显示，在国庆长假前，有自媒体称，海天味业旗下的海天酱油在国内和国外销售的产品配料表不一样，国内销售的酱油产品含有添加剂，而国外销售的产品则不含添加剂。而部分短视频账号则利用“海克斯科技”等热门话题直指海天酱油是“海克斯科技食品”。这在网络上引起了一阵骚动，但在二级市场上，9月30日该股在一片“跌停”的网络嘘声中，股价仅微跌1.40%。

9月30日晚，海天味业通过其仅有4.2万粉丝的官方微博，以辟谣的方式对“双标门”事件进行回应。在该次回应声明中，海天味业对公众关注的焦点（即国内外产品标准为何不同）只字不提，而是大谈特谈其中华老字号品牌以及食品添加剂的安全性，认为消费者是在造谣，并扬言要对部分短视频账号作者追究法律责任。

这则声明一出，全网沸腾，因为海天味业确有在海外销售零添加酱油，这怎能算是无理取闹？于是，“海天味业回应酱油添加剂争议”迅速登上微博热搜，而“双标门”事件的焦点亦从最初的“为何海外销售产品不含添加剂”向“添加剂是否安全”偏移。

见事情愈演愈烈，海天味业坐不住了。10月4日，重阳节。当天深夜23点54分，海天味业再度通过微博进行回应。紧接着10月5日早上，中国调味品协会也就海天的“双标门”事件发声，强调会支持企业维权。而10月6日，中国食品工业协会食品安全标准与法规工作委员会在其官网发布了就此次“酱油风波”的有关声明，指出将国内外市场正常销售的不同等级、不同口味的产品进行简单对比有失片面，国内也有执行相应标准的零添加酱油。

但这些举动效果显然不大，因为食品安全大如天，再加上大众对食品添加剂的反感情绪，海天味业迅速成为了全网声讨的对象。

“看了这两则回复公告，我的第一反映是，难道海天没有人才了吗？”章先生在接受经济观察网记者采访时说。章先生是华南一家食品公司的总经理，该公司旗下的产品包括零添加酱油和有添加剂酱油。

他告诉记者，其实现在很多酱油公司的产品都包括零添加酱油和有添加剂酱油，“海天味业旗下本身就有零添加酱油，并在国内外有销售。既然现在有网友断章取义地质疑，你直接把零添加酱油产品同在国内外销售的情况如实介绍，并公开宣传一下该产品不就行了吗？多好的事件营销机会，何至于弄成这样的局面？纯属是咎由自取”。

记者登录海天味业官网，发现其确实存在三款零添加酱油产品，且在京东等各大网购平台有售。记者网购了一款500ml的0金标生抽，收到商品后，见其配料表一栏为“水，非转基因黄豆，食用盐（未加碘），小麦，白砂糖，酵母抽提物”，且标注“防腐剂（苯甲酸钠、山梨酸钾）、甜味剂（三氯蔗糖、安赛蜜）：含量未检出；添加味精含量：0”。

很显然，这款0金标生抽跟网友提供的其在海外销售的零添加酱油产品近似。既然公司确实有生产零添加酱油，且在国内亦有销售，这不就能够很好的解释为何在国外有零添加酱油产品在销售吗？那海天味业为何在两次回复中对此语焉不详，从而导致传闻发酵越来越严重，从而背上“国内销售添加剂酱油、国外销售零添加酱油”的双标黑锅？是仅仅的人为疏忽，还是另有隐情？

为此，记者于10月8日和10月9日先后两次以投资者身份致电其董秘办了解情况。海天味业董秘办的工作人员表示，其实他们公司早就有生产零添加酱油产品，且在国内外均有销售含食品添加剂的产品及不含食品添加剂的产品；至于为何在两次微博回复中没有对此进行详细介绍，他表示很谢谢这个建议，他们会对此进行考虑。

迟来的正面回应

10月9日晚，海天味业发表澄清公告，对“双标门”进行了第三次回应。公告中强调，海天味业产品销往全球80多个国家和地区，无论是国内市场还是国际市场，公司均有高中低不同档次的产品，均销售含食品添加剂的产品及不含食品添加剂的产品。

“国内作为公司最大的消费市场，为了满足广大消费者的多元化需求，在确保产品质量和安全的同时，国内的产品线种类更为丰富”，海天味业表示，其坚持传统酿造工艺，致力于打造让消费者放心和满意的高品质产品；“公司非常感谢各方的关注与信任，并将一如既往地服务于广大消费者及投资者，坦诚接受市场和消费者的监督。”

很显然，这次的公告汲取了前两次回应的经验，正面应对市场关于“双标”的质疑：既然国内外市场均有销售，那就不存在所谓的“双标”了。

对于海天味业的第三次回应，章先生认为，这是一封迟来但正确的公告，“如果一开始就能够这样坦诚，并对旗下的零添加酱油产品进行介绍，则很有可能成为危机公关的经典：扭转舆论、抓住眼球，使其零添加酱油产品成为爆款”。

而根据记者近几天的走访调查发现，海天味业的零添加酱油产品确实在国内市场有销售，而且不但在京东等网购平台销售，在线下大型商超亦基本上有售，且近期均有一系列的促销优惠。比如在海天味业的京东旗舰店，一瓶500ml0金标生抽产品的售价为9.9元，两瓶就可享受九折优惠。

相对于网购平台，线下商超的优惠措施毫不逊色。记者在全国大型商超人人乐旗下的深圳葵涌分店看到，海天味业旗下的“0添加系列单品”在9月29日至10月13日期间，进行6.9折的大力度促销。以上述500ml0金标生抽产品为例，折后价仅9元左右，已经低于网购价。

而一些地方大型商超的促销力度更大。比如在深圳市龙岗区葵新北路的太润发惠民超市，上述500ml0金标生抽产品正在展开为期两个月的大促销（9月1日至10月31日），售价仅为7.90元一瓶，远远低于网购价；即使跟含添加剂的产品相比，亦极具价格优势。

但记者注意到，在促销活动前的9月份业绩说明会上，海天味业曾坦言完成年初定下的全年目标有非常大的压力，并表示在年内余下的几个月时间内，他们将通过各种措施提振员工和经销商信心，保存量，抢增量。

紧接着便是在大力促销零添加酱油产品期间，却爆出如此重大的新闻吸引市场眼球，这里头是否存在利用事件营销的嫌疑？对此，章先生表示，其实在传闻刚刚兴起之时，业界曾普遍认为是海天味业搞的事件营销，要主推零添加酱油产品，“因为添加剂并不是洪水猛兽，所谓‘双标’更是断章取义，业内人都明白的事，门外汉看热闹罢了。而且，海天旗下的零添加酱油产品近期确实有一定的促销动作”。

而对于出现实体店价格大幅低于网购价这一反常现象，有市场人士向记者指出，有可能是海天味业针对近期线下商超经营数据萎靡不振而做出的应对措施。通联数据Datayes！的统计显示，今年1－8月海天味业酱油产品的线下商超销售量分别是5.128万吨、2.756万吨、3.718万吨、4.165万吨、3.872万吨、3.676万吨、3.923万吨、3.721万吨，其中2月份的销量创下了自2018年以来的新低，虽然4月份一度重返4万吨以上，但其后呈现再度走低之势。

那么，海天味业自身又是如何看待其促销措施的呢？该公司董秘办的工作人员表示，这是否是公司的统一安排，他们不得而知，毕竟各部门有各部门的权限。而该公司的客服工作人员亦对记者表示，促销活动是当地市场的一个行为，而他们生产厂家只负责生产好产品而已。

助推零添加酱油时代到来？

在章先生看来，随着海天味业澄清公告的发布，“双标门”事件应该可以告一段落，“毕竟公告中已经明确表示国内外均有零添加酱油出售而并非只销售给国外，‘双标’一词无从说起。至于什么海克斯科技，更不值得一驳，因为添加剂并不是洪水猛兽，而是全球性存在的；抛开量比与种类而一味的对其妖魔化，很明显是不客观的”。

但他同时指出，虽然添加剂不是洪水猛兽，但是，如果能够不添加，那当然是更好、更健康，“由此事件将会引起市场对零添加酱油的关注，甚至有可能促使零添加酱油时代的到来”。

公开资料显示，酱油可以分为酿造酱油、配制酱油和化学酱油三类。其中，酿造酱油是指以大豆或脱脂大豆、小麦或麸皮为原料，经微生物天然发酵制成的液体调味品；配制酱油是指以酿造酱油为主体，与酸水解植物蛋白调味液、食品添加剂等配制而成的液体调味品；化学酱油也叫酸水解植物蛋白调味液，以含有食用植物蛋白的脱脂大豆、花生粕、小麦蛋白或玉米蛋白为原料，经盐酸水解，碱中和制成液体鲜味调味品。

无论从健康还是营养价值来讲，依次排列为：酿造酱油、配制酱油、化学酱油。但现实情况却是，当下国内配制酱油大行其道，而无添加剂的酿造酱油却鲜有人问津，究竟原因何在？

“最主要受使用场景（厨房）、消费水平（便宜）和口味习惯（鲜甜）影响”，章先生表示，通俗来说，酱油一般可分为餐桌酱油和厨房酱油两类，其中餐桌酱油基本上是零添加，比如日本的龟甲万、我国的古龙等。而厨房酱油大多是含添加剂的。

他进一步指出，零添加酱油使用的是传统的天然酿造方法，要分三步：煮豆6小时——入缸，每三天搅拌一次，直到有酱油味——封闭发酵4个月——过滤出酱油后，晾晒30天。也就是说，天然酿造的零添加酱油，需要至少180天才能酿造完成，适合小厂古法工艺瓦缸酿晒。

而大厂为了规模化、工业化、效益化，必然需要压缩周期，使用添加剂就成为了必然。酿造工艺决定价格，价格决定消费水平，所以，餐桌酱油往往比厨房酱油价格要高一些；再加上餐桌酱油没有甜味剂，口感上比不过厨房酱油。因此，便造成了现在厨房酱油盛行的局面。

章先生强调，商家都是逐利的，如果这次事件能够促使消费者关注食品安全，改变此前消费习惯倾向购买零添加酱油，那么商家必然会多生产这方面的产品，从而扭转现在这种局面。

记者发现，其实就在“双标门”事件发酵的背后，零添加酱油的销量确实出现了一定的提升。仍然以上述海天500ml 0金标生抽产品为例，在海天味业天猫旗舰店里，该产品在总销量排行中在远远落后其它产品，但在周销量排行中却以21862的销量位居第二，显示近期购买该产品的顾客明显增多。

那么，当前零添加产品在海天味业的总收入占比是多少？日后会加大对零添加产品的研发和销售吗？对此，该公司董秘办的工作人员对记者表示，由于没有分开计算，所以暂时不清楚具体比例，“至于会否增加零添加酱油产品，这个要视市场的趋势而定，如果市场有这方面的需求，我们当然会加大力度”。

相对于海天味业的谨慎态度，另一家酱油上市公司千和味业（603027.SH）却已经对零添加赛道“ALL IN”了。9月28日在投资者互动平台上，该公司在回答投资者问题是表示，公司零添加调味品销售情况良好，目前零添加调味品收入占公司调味品营收的50%以上。

而在此前的半年报中，千和味业表示，“报告期内，公司继续加强原生态自然发酵、零添加、健康好吃、高质量产品的开发和推广，优化现有的产品结构，满足、创造并引领消费者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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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永勤经济观察报记者

深圳采访部记者
重点关注金融市场交易主体（主要包括公私募基金、社保基金、证券公司、创投公司等等），以及华南区上市公司的发展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