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曹媛深圳报道

春江水暖募资知，天使母基金是市场“资本活水”重要源头。

但粤港澳大湾区作为世界四大湾区之一，天使投资发展水平却落后于旧金山湾区。深圳市天使投资引导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简称“深圳天使母基金”）总经理李新建建议，深港政府联合成立投资于大湾区的天使母基金，目标规模为200亿元，投资方式为“母基金+直投+S基金”，计划全部投向国家重点发展领域的种子期、初创期科技企业。

在上述布局中，深圳是大湾区天使投资对内的“桥头堡”，而深圳天使母基金作为国内规模最大的天使投资类政府引导基金，或将成为天使投资促进大湾区融合发展的“样本”。

截至2022年11月底，深圳天使母基金在投的63支子基金投资累计交割项目908笔、671个。已涌现出114个估值超1亿美元的“潜在独角兽企业”，4个估值超10亿美元的独角兽企业。

在一二级市场估值倒挂、流动性偏紧、VC/PE投资放缓的市场背景下，上述成绩实属不易。记者专访了深圳天使母基金总经理李新建，为粤港澳大湾区如何紧抓天使投资机遇，天使投资将如何促进大湾区融合发展出谋划策，并解码深圳天使母基金这个百亿母基金“样本”。

深圳市天使投资引导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李新建（受访者供图）

粤港澳大湾区天使投资仍有较大提升空间

天使投资是促进科技创新的重要金融工具，但中国的天使投资发展水平与以色列、美国等差距依旧显著。

业内通常以天使投资占GDP比例来衡量天使投资发展水平。以色列天使投资发展水平常年领先，2015年后一直保持在0.07%以上，2020年为0.102%；美国近三年均保持在0.05%以上，2020年为0.057%；中国除2015和2016年突跳至0.06%左右以外，其它年份基本保持在0.02%左右，且中国天使投资行业波动相对较大（美、以、中变异系数分别为0.35、0.40、0.64）。

具体到湾区层面，粤港澳大湾区天使投资发展水平也落后于旧金山湾区。根据行业第三方机构统计，2020年旧金山湾区天使投资规模约30.7亿美元，占湾区GDP比例高达0.56%；而粤港澳大湾区天使投资规模不足5亿美元，占大湾区GDP比例仅为0.03%。

尽管差距显著，但追赶机遇已经显现。李新建将粤港澳大湾区天使投资发展的机遇总结为三个词，即“有土壤”、“有环境”、“有政策”。

土壤指湾区科创“土壤”。“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支持粤港澳大湾区形成国际科技创新中心，提升创新策源能力和全球资源配置能力。近年来，粤港澳大湾区不断培育湾区科创“土壤”，2022年9月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发布的全球创新指数报告显示，“深圳-香港-广州创新集群”位居全球第二。

环境方面。“经过数年发展，粤港澳大湾区内的城市合作、产业互通愈发紧密，产业集群呈现出明显的跨城市的特点，科学、技术、生产在不同城市间不断实现一体化整合。”2021年粤港澳大湾区经济总量约12.6万亿元，比2017年增长约2.4万亿元；开放程度高，拥有世界500强企业25家，比2017年增加8家，实际利用外资超过1800亿元。粤港澳大湾区以全国不到1%的土地面积、5%的人口总量，创造出全国12%的经济总量。

政策层面。近年来，中央先后出台一系列重大政策，支持横琴、前海和南沙三个重大合作平台建设，支持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科技和产业高地、金融市场互联互通和深化与港澳规则衔接等，推动粤港澳大湾区快速发展。

深港联合成立投资于大湾区的天使母基金

为紧抓粤港澳大湾区天使投资发展的机遇，“深港合作”是李新建提出的关于天使投资促进大湾区融合发展建议的总体思路，“深圳作为对内的‘桥头堡’，香港作为对外的‘桥头堡’。”

他认为，香港的国际化优势让其更有能力汇聚，并有意开拓亚洲与内地市场的海外科技企业和人才。应利用香港对外开放的桥头堡作用，让香港成为国内引进境外科学家团、投资团队及硬科技项目的桥梁。这些机构在香港落户，最终研发出的硬科技产品，市场一定在中国内地，这时候深圳就可以发挥对内地产业、市场的资源优势，帮助企业进一步向内地拓展。

李新建首先建议深港政府联合成立“粤港澳大湾区天使母基金”，即依托香港创科创投基金、策略性创科基金的运行经验，内联深圳在天使投资方面的成熟做法，联合成立投资于大湾区的天使母基金。

据介绍，“粤港澳大湾区天使母基金”目标规模为200亿元，投资方式为“母基金+直投+S基金”，计划全部投向国家重点发展领域的种子期、初创期科技企业。聚焦服务国家战略和核心技术攻关，重点支持新一代信息技术、碳中和关键技术和材料、人工智能、智能制造、5G与物联网、医药健康及新基建等科技创新关键领域的早期企业，培育若干龙头企业。

“粤港澳大湾区天使母基金”还计划建立起9+2城市重点领域、资源合作协同机制。“大湾区的核心优势之一是9+2城市各具优势，但大湾区各城市发展天使投资时，基本上局限在本城市内，各自为政，协同作用很难发挥出来。”

李新建强调，“现在我们主要在提建议的阶段，需要大湾区的各个政府部门共同来操作，包括政策制定、合作协议、具体产品等方面。”

此外，李新建还建议推动国家科技成果在大湾区转化，建立依托香港的国际化科技成果、人才引进机制等；重视联合内外部力量建设天使投资生态，打造优质的营商环境。

解码百亿天使母基金“样本”

深圳作为粤港澳大湾区天使投资对内的“桥头堡”，深圳天使母基金或将成为天使投资促进大湾区融合发展的“典型样本”。

据李新建介绍，深圳天使母基金的设立借鉴了以色列Yozma计划。Yozma政策性基金是目前公认为最成功的政府主导型创业投资引导基金之一。Yozma计划于1993年正式启动，政府出资1亿美元以引导基金的方式撬动社会资本，促进以色列创投行业发展。

子基金业务方面，Yozma计划将8000万美元分别投入10个子基金，吸引了红杉、Intel、Advent国际有限公司、华登集团等进入以色列；建立了回购让利机制；子基金先后投资超200家创新型企业，退出率为55.7%，高于行业平均水平。

直投业务方面，Yozma计划用2000万美元成立政府所有的风险投资基金，直接投资于早期创业企业；直接投资了15个项目，其中8个项目通过公开上市或被收购的方式退出，3个项目业绩突出。

以“以色列Yozma计划”为参照，深圳天使母基金由深圳市财政全额出资，通过投资子基金全部投向天使类项目，目前规模100亿元，是国内规模最大的天使投资类政府引导基金。

子基金业务方面。据李新建介绍，深圳天使母基金对单个子基金的出资比例最高可达40%，对符合条件的子基金实行超额收益全部让渡。截至2022年11月底，深圳天使母基金在投的63支子基金投资累计交割项目908笔、671个。已涌现出114个估值超1亿美元的“潜在独角兽企业”，4个估值超10亿美元的独角兽企业。

时间向前倒推一年，2021年11月，深圳天使母基金发起设立了首支天使直投基金，即“天使一号直投基金”，这是一支跟投基金，投资标的为子基金已投或拟投项。彼时，天使LP做直投尚属业内罕见。但只做天使LP或开展直投都“殊途同归”，聚焦于带动深圳创新产业发展，为各方出资人带来良好回报。

据媒体报道，天使母基金内部还设置了专门的直投团队，该团队分为三个小组，分别负责新一代信息技术、生物医药、新材料与智能制造三大领域项目的直投工作。截至2022年10月，直投业务已投出9000多万元，投资决策了12个项目。

此外，深圳天使母基金还在生态运营方面着力。天使母基金通过成立深港澳天使投资人联盟、运营天使荟，建设种子库，科研成果库，产业资源库等为初创企业增值赋能。

至此，深圳天使母基金“子基金投资、直投、生态运营”三大业务板块正式成型。

天使LP如何遴选并服务GP？

作为深圳政府引导基金旗下定位于天使期的母基金，其投资方向与深圳产业发展紧密相关，引导子基金投向深圳20+8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的早期初创项目。

2022年，深圳便按照“一集群一基金”思路，公开遴选基金管理机构。“天使母基金是负责天使阶段的企业，成立五年之内，硬科技领域的初创企业都在服务范围内，但‘一集群一基金’更多是偏中后端的企业，两个阶段不一样。”

李新建称，天使母基金首先为“一集群一基金”输送初创企业，20+8个产业方向都会投。投之后将其培育得相对成熟，再推给中后端的VC/PE基金等。

面向20+8个深圳重点产业集群，如何遴选优质GP也考验着母基金的眼光与能力。李新建透露，“我们有一个优中选优的机制。”

GP的专业性首当其冲。李新建表示，天使投资不仅仅是投资，更多是要服务于初创企业，深圳天使母基金的投资范围是硬科技属性的战略新兴产业，“希望我们的投资人要懂。所以专业性很重要。因此黑马机构或者专业机构会是我们重点支持的。”

其次，从投资阶段来看，深圳天使母基金更亲睐专投天使期的GP，而非什么都投，“因为天使投资和VC/PE的投资逻辑不一样，一个以服务为主，一个以资本投资为主。”

按照上述遴选标准，深圳天使母基金在积极引进“新型投资机构”，如科技源头单位、孵化转化机构等。据悉，南方科技大学、深圳湾实验室、粤港澳大湾区数字经济研究院等“新型投资机构”都正在与深圳天使母基金展开合作。此外，为引入国际项目及人才资源等，国际化投资团队也是深圳天使母基金重点支持机构。

2022年，受多重因素影响，部分投资机构放慢了投资节奏。媒体报道称，深圳天使母基金在2022年5月组织了一次子基金会谈，调研结果显示，子基金出资数量环比下降20%-30%。对于投资进展放缓的子基金，李新建告诉记者，深圳天使母基金也有一套自己的“打法”。

项目方面。深圳天使母基金每周会开展项目路演，项目经理会将“种子库”中的项目成批或以行业为单位推荐给子基金；募资方面。深圳天使母基金会为深圳区级引导基金及其他社会资本推荐相应的GP来合作，实际上起到了推荐作用；而在服务方面。深圳天使母基金会通过搭建的生态平台，对子基金的项目进行投后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