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光是一个十足的“野心家”，这种野心曾让她前期大获成功，但由于后期过于膨胀，她用高杠杆把自己撬得人仰马翻，最终给资本市场留下了“一地鸡毛”。

文 | 金融八卦女作者：澍野

作为中国电视剧三大奖之一，白玉兰奖在历史上，曾有两次“视帝”、“视后”来自同一部电视剧。

一部是张国立、蒋雯丽在2008年出演的《金婚》，另一部是张译、殷桃在2017年演绎的《鸡毛飞上天》。

在后一部戏里，殷桃饰演的“女霸总”历经坎坷，自带一股精明狠辣的劲儿，让人看得心痒痒。而为了演好这个角色，殷桃还专程拜访了一个高人——前“浙江女首富”周晓光。

▲电视剧剧照

周晓光正是这个角色的原型，而她的前半生比戏里还要传奇。从“草根摊贩”起家闯南走北，到义乌无人不晓“饰品女王”，再到“借壳上市”叱咤资本市场，周晓光一路走来披荆斩棘。2018年，周晓光成为“浙江女首富”，公司总资产一度超过800亿元。

可万万没料到，走到人生后半程，周晓光恐怕“晚节不保”，成为老赖、法制咖。

2022年6月1日起，周晓光的上市公司新光圆成，正式进入退市整理期，“新光系”债务缠身、连年亏损，周晓光甩卖豪宅却无力回天，只剩“一地鸡毛”。

曾经“牛气冲天”的传奇女首富，在经历了无数沉浮后，终究爬不起来了吗？

1.

/ 曲折又辉煌的前半生，

“流浪”的“货郎女”开始 /

当年，电视剧《鸡毛飞上天》热播时，有记者曾采访到了周晓光，求证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

周晓光说，这部剧的确是以她为原型，主演殷桃和张译也和她见过面，剧情里的很多场景都是在“新光”工厂里拍摄的。剧中除了感情戏，其他都很相似。

那周晓光到底是什么来头，她的感情又是怎样的？

与剧中女主“幼年时被生父卖给人贩子，但因其机智聪敏反将人贩子卖掉”不同，现实中的周晓光没那么惨，但她的确肯吃苦又很聪明。

▲周晓光/网络图

周晓光1962年出生在浙江诸暨，因为家境贫寒，她不到17岁就背井离乡，当起了“货郎女”，挑着沉重的扁担四处卖货。“哪里可能做成生意，就去往哪里”，“要说完全没有恐惧，那也是不可能的”，周晓光后来回忆时说。

1978年到1985年，整整7个年头，周晓光为了做生意，几乎独自跑遍了大半个中国，甚至独自一人背着货物，穿梭在大兴安岭、小兴安岭－30℃的环境里找生意。

《鸡毛飞上天》中张译背着重物一瘸一拐的画面，被做成表情包，让人乐此不彼。其实，剧中人物背着巨大的货物行李挤火车的情节，正是周晓光的亲身经历。

▲电视剧剧照

当年，周晓光手里一张火车票，八九十斤重的东西扛在肩上，以前的火车候车时间往往提前三四十分钟，检了票还要走天桥过地道，那时是一边流泪一边流汗，被货物压得跪到地上，也要咬着牙爬起来。

那些年，周晓光经常是白天摆地摊做生意，晚上背着大布袋坐车赶路，并借赶路的机会休息。

多年以后，周晓光回忆起这段经历时，语气平和而淡定：“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就是这样过来的。”

1985年左右，周晓光在奔波多年之后，拿着攒下的钱回到浙江义乌。回去后，周晓光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虞云新，两人很快喜结连理。婚后，他们在义乌小商场盘下了一个摊位做饰品批发生意。

▲电视剧剧照

既然是做生意，肯定要承担风险，周晓光孤注一掷：“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又能怎样？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别人能活过来，我为什么活不下去呢？”

这时候，周晓光走南闯北的经历，开始显示出优势。她不仅有勇气魄力、精通人情世故，还了解全国各地的文化、市场。

“我做了7年的行商，我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其他人谁有这个优势？只有我有！”

果不其然，凭借自身经验积累，以及义务的批发优势，周晓光的饰品生意很快就做起来了。她1986年到义乌做批发耳环、项链的生意，1987年就赚到了十几万。

1995年，周晓光又与丈夫斥资700万元创立公司，名为“新光饰品有限公司”。周晓光自己全权处理配件，自此从批发商向零售商迈进。

90年代后期，周晓光在中国市场站稳脚跟后，又开始开拓海外市场。可那时候，公司招不到懂外语和懂外贸的人才，周晓光干脆自己跑到美国去开发业务，并买下了美国一个老牌饰品公司，引入了新工艺和新技术。

紧接着，周晓光又抓住了2000年香港亚洲珠宝饰品展的机会，让光在国际市场上一炮而红。彼时，已成为饰品界的龙头企业，周晓光也被外界叫做“饰品女王”。

2004年，国内房地产市场势头正猛，头脑灵光的周晓光转念一想：“我们为什么不搞房地产呢”？于是她马上成立新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就这样，“新光”走出饰品界，跨界到当时最火的房地产。

那时候，周晓光不会想到，烈火烹油、花团锦簇的房地产业，日后会凌厉地给她“致命一击”，抹杀掉她的骄傲和荣光......

2.

/ 跨界大搞腾挪术，

遭遇“致命一击”/

不甘心只做“饰品女王”，周晓光的勃勃野心，正在被无尽的欲望点燃。

跨界房地产后，周晓光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意图通过大肆并购，实现迅速扩张，筑造自己的商业“帝国”。

周晓光先是收购了浙江万厦房地产集团，开发了义乌的财富大厦、国贸大厦、新科花园、新光天地、义乌世贸中心大型城市综合体等等10余个项目，开发面积达200多万平方米。

2005年，周晓光的新光集团又斥资上亿元，控股了美丽华集团，后者拥有上海核心地段的店铺资源，以及张小泉、汇丰纸业、百新等知名品牌，起初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

而由于开发房地产需要大量融资，周晓光又盯上了资本游戏，被其波谲云诡所深深吸引。在初尝资本滋味时，她甚至不惜冒险当了一回“野蛮人”。

2011-2012年，周晓光的新光集团通过二级市场数次举牌，一口气吞下了上市公司武汉中百11.37%的股份，一度成为其单一大股东。

一开始，周晓光看起来“赌赢”了，但武汉中百的实控人也相应增持，新光集团新提名的董事人选也未获得通过，从而不得不减持并淡出。

▲电视剧剧照

而更令人是，在这场貌似硬气的举牌背后，是周晓光同时借了总额为16亿元的公司债。

周晓光靠着这种“借新还旧”的手法，反复进行资产腾挪，并屡试不爽。

后来，周晓光动了借壳上市的心思，她欲借A股融资，以解决集团拓展速度太快带来的资金吃紧难题。

2015年，周晓光的新光集团与*ST金路达成协议，为借壳上市铺路。然而不巧的是，重组方案公布后，*ST金路高层却因涉嫌违法而被带走。新光集团首次上市计划“流产”。

几经周折，周晓光又找到方圆支承“联姻”。2016年，“新光圆成”终于借壳上市，募资32亿元。

在上市后，周晓光与新光集团一同迎来了“巅峰”。2017年，周晓光夫妇以330亿元的财富在胡润百富榜上排名第65位。2018年，周晓光位列胡润全球白手起家女富豪榜第26位，成为“浙江女首富”。新光集团资产也一度超过800亿元。

▲来源：网络

但危机在高速扩张时，就开始暗中酝酿。

借壳上市时，周晓光签署巨额业绩对赌，承诺新光3年净利40亿，同时注入旗下万厦房产以及新光建材城100%股权。

数据显示，2016年~2017年，新光建材城、万厦地产，累计实现净利润28.49亿元。而2018年，新光圆成业绩突然“变脸”，全年归母净利润亏损2.12亿元。

这意味着，新光集团3年40亿元的业绩承诺无法兑现。而业绩“变脸”主要原因是，新光集团的万厦地产、新光建材城的占用资金、违规担保等问题。

据新光圆成披露，2018年9月时，公司资金占用总额为14.54亿元，占用资金占比当期未经审计净资产约18.31%。

肉眼可见的是，在房地产行业高负债特性下，持续高杠杆的扩张，抽干了集团净资金流，随后拆东墙补西墙的模式，致使债务如滚雪球，新光集团也官司缠身。

彼时，外界都在猜测：这位浙江女首富的“命数”已尽了？

▲周晓光/采访截图

周晓光不肯认输。没多久，她就高调做客某访谈节目，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觉得我现在哪怕是什么没有，从头再来，我还是能够重新站起来，我对我自己很有信心。所以不管怎么样，面临什么样的困难和挑战，我都会去面对它。”

那么，这一次，周晓光是过于自负呢，还是真憋着“大招”呢？

3.

/ “遮羞布”被揭开，

“保壳”终究失败 /

历史的韵脚再一次证明了，危机侵蚀之际，往往不给人留任何“情面”，哪怕你曾是人人敬仰的企业家、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2018年，联合信用评级一纸公告，揭开了周晓光的“遮羞布”——

公告中称，鉴于新光控股目前公司资金非常紧张，到期兑付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联合评级决定下调公司主体、两只债券的信用等级由AA+至CC，并将评级展望由稳定调整至负面。

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引发了新光圆成股价的暴跌，相关股民叫苦不迭。

没多久，机构评级的话就真的“应验”了，周晓光确实拿不出钱了。

当时，新光集团旗下1笔发行总额20亿元的公司债券、1笔10亿元的短期融资券，均未能按约足额偿付，构成实质性违约。

新光集团未能如约足额偿付，原因就是融资困难。受宏观降杠杆、银行信贷收缩、民营企业融资困难等多重因素影响，新光控股集团流动性出现了大问题。

▲周晓光 来源：微博@我是周晓光

其实，自2010年以来，新光集团经历了三轮资产、负债扩张。拼命加杠杆新光实现了规模的急剧膨胀，但同时也带来了高负债问题。

到2018年6月底，新光集团总资产比2010年大幅增长近6倍。2018年6月底，新光集团总负债469亿元，比2010年大踏步增加近8倍。

只不过，让周晓光失望的是，大肆扩张并未带来现金流和经营的改善。

2010年底，新光集团货币资金与短期借款的缺口只有3.6亿元左右，到了2018年上半年，这一缺口已经扩大到57亿元以上，增幅接近15倍，远远超过资产扩张的速度。

为了还债，周晓光曾试图出售资产，引进战略投资者，但她迟迟并未等来“白马骑士”。同时，周晓光几乎质押了所有股份，仍无法将问题解决。

彼时，周晓光陷入缺钱-违约-借不到钱-官司缠身的恶循环，新光集团的持股此时大多也已被冻结。

2019年8月，周晓光又试图打“舆论战”，新光集团召开新光饰品“绝地反击、从我做起”誓师大会。

会上，周晓光把这次会议比作“红军长征之遵义会议”，她试图打造一支钢铁之师，取得这场“生死之战”的胜利。

只不过，“打鸡血”如果有用的话，岂不是人人都能当企业家？

▲周晓光及丈夫虞云新 来源：网络

前面债务危机未解，周晓光又摊上事儿了，遭到了市场禁入。而这一次，性质可严重多了。

原来，周晓光夫妇“杀红了眼”，竟偷摸指使新光集团，违规占用上市公司大量资金，上市公司还违规担保、共同借款，情节非常严重。

对此，2020年1月，证监会安徽监管局给出了重罚：责令新光集团改正，给予警告，并处以60万元罚款；对周晓光给予警告，并处以20万元罚款；对周晓光夫妇采取10年证券市场禁入措施。

上述公告披露后，周晓光夫妇递交书面辞职报告。辞职后，周晓光、虞云新不再担任上市公司的任何职务。

随后，周晓光的“倒霉事”接踵而至，甚至差点蹲局子。2021年1月4日，新光圆成公告称，马鞍市公安局正在侦查公司涉嫌违规披露，周晓光夫妇或将会面临有期徒刑。

▲相关公告

2021年2月8日，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周晓光、虞云新夫妇及其两个儿子所欠下的5亿元债务及利息，发出“悬赏追债”。

2021年8月6日，周晓光4套豪宅被拍卖5466万元，而此前预估价为6563万元。此前这场拍卖预热良久，拍卖时的场面却清淡又清淡。

▲司法拍卖

更棘手的是，周晓光还陷入到了保壳的旋涡中。其实，自2018年“新光系”陷入危机后，新光圆成就连年巨亏。

2018年-2020年，新光圆成归母净利润分别为-2.12亿元、-50.85亿元、-32.57亿元。2021年，新光圆成总算止住了亏损，实现营业收入17.56亿元，实现归母净利润7.01亿元。

扭亏为盈的原因是，新光圆成与部分债权人、违规担保权人达成和解协议，形成债务重组收益20.48亿元，同时，为控股股东担保司法拍卖公司房产偿还债务，形成其他收益4.87亿元。

不过，审计机构“不买账”，对其2021年财报，给出了保留意见，指出其偿债能力差、担保风险高、房产销售有重大不利影响等。

最终，根据相关规定，深交所决定终止新光圆成上市。

自2022年6月1日起，新光圆成股票进入退市整理期，退市整理期届满的次一交易日，深交所对股票予以摘牌。

至此，被周晓光掏空的上市公司，宣告“保壳”失败。

▲电视剧剧照

看着她起高楼，看着她宴宾客，看着她楼塌了......

不可否认的是，周晓光是一个十足的“野心家”，这种野心曾让她前期大获成功，但由于后期过于膨胀，她用高杠杆把自己撬得人仰马翻，最终给资本市场留下了“一地鸡毛”。

而在几十年后，还会有谁还记得，她也曾有过光辉岁月呢？

参考资料：

当女首富要成往事？中国企业家；

《鸡毛飞上天》原型周晓光：除了感情戏 其他很相似，绍兴晚报;

新光集团违约启示录：9年负债增8倍，大规模融资扩张终“失血”，第一财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