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周刊丨惠凯

康得新案后，瑞华会计师事务所有不少员工跳槽。虽然出险的审计机构团队加盟能够为会计所带来项目，但同时也存在着一定的管理、风控和连带处罚风险。

因康得新案，接近完全淡出A股审计市场的瑞华会计师事务所不久前被某地证监局处罚，从而揭出了被罚前员工跳槽到中审众环会计师事务所，继续为瑞华所的老客户服务的事实。最新信息显示，该会计师跳槽到中审众环后已经两次被罚。

会计师携项目资源跳槽、上市公司审计工作“新瓶装旧酒”，在业内堪称普遍。有业内人士透露，康得新案后，瑞华会计师事务所有不少员工跳槽到信永中和、中审众环等几家会计师事务所。据Wind，信永中和承接的瑞华会计师事务所A股客户审计业务量最大。虽然出险的审计机构团队加盟能够带来新的上市公司项目，但同时也存在一定的管理、风控和连带处罚风险。

昊华能源审计业务被罚

牵出瑞华所被罚员工流向

康得新案是A股发展历史中的一个标志性事件，高达数百亿元的造假规模，券商和审计机构却常年“视而不见”。案发后，康得新案的相关责任人被判刑，审计机构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在遭到前所未有的重罚后，也被客户抛弃，曾经的审计第一大所几乎完全淡出A股审计市场。不过近日，一则处罚公告将瑞华重新拉回到舆论的聚光灯下。

2023年1月初，北京监管局公布了一则《行政处罚决定书》：昊华能源(601101.SH)2015年收购鄂尔多斯京东方能源投资公司时，将京东方能源实际持有的4.5亿吨煤炭资源量按照9.6亿吨进行账务处理，导致2015年~2018年报存在虚假记载，虚增资产约28.3亿元。瑞华所作为审计机构，审计过程中存在重大缺陷，在知悉、应当知悉京东方能源未取得矿产资源权利的情况下，仍未关注到煤炭资源主体的问题，未关注京东方能源的煤炭资源权证办理情况，在无充分证据支持的前提下，出具了多份标准意见的审计结论。

作为回报，2015年~2018年，昊华能源向瑞华所支付了735万元的报酬。由于未勤勉尽责、出具报告存在虚假记载，北京证监局对瑞华所没收+罚款累计750万元，对审计会计师李岩、宋仁民给予警告+罚款的处罚措施。

《红周刊》了解到，李岩、宋仁民早年就职于瑞华所，康得新案后，跳槽到了另一家大型审计机构中审众环会计师事务所，至今仍是多家上市公司的审计会计师。

证监局的处罚公告显示，当年任职于瑞华所的李岩、宋仁民都居住在大连。《红周刊》在注册会计师协会官网查询到，中审众环大连分所如今也有两位注册会计师叫李岩、宋仁民。其中，宋仁民是中审众环大连分所的高级经理，李岩是所长助理、合伙人。天眼查显示，2020年8月后，李岩成为中审众环大连分所的负责人。

进一步对比当年昊华能源年报披露的注册会计师证书编号，基本可确认如今中审众环的李岩、宋仁民就是当年供职于瑞华、负责昊华能源审计工作的两位会计师。

多位会计师携项目资源跳槽中审众环

公告显示，李岩、宋仁民跳槽到中审众环大连分所后，负责了多家辽宁本地上市公司的审计工作，比如ST时万、辽宁能源、大连重工、ST热电等，而且多数是大连本地的上市公司。

公开资料显示，ST时万的2018年/2019年报审计机构是瑞华所，李岩是签字会计师。ST热电的审计机构虽然自2017年从瑞华所变更为中准会计师事务所后，后又于2021年变更为中审众环，从瑞华到中审众环，李岩都是2016/2021年报的审计负责人。

而且无论是在瑞华所，还是目前的中审众环，上述4家公司的另一位签字注册会计师还包括了任仲群。《财税研究》2017年一篇论文的作者信息显示，任仲群是瑞华大连分所的员工；据财政部下的会计师监管平台，任仲群现在又“平移”到了中审众环大连分所。

对此，前瑞华所的员工陈先生向《红周刊》表示：“会计师携带上市公司和项目资源跳槽是业内普遍现象。”

从瑞华跳槽到中审众环的并不止这3人。据ST时万公告，中审众环大连分所“合伙人包括李岩、刘艳，团队成员中的部门经理主要包括冯颖、任仲群、宋仁民、燕楠等资深会计师”。《红周刊》逐一对比后确定，上述6位负责人和主要成员中，李岩、任仲群、宋仁民、冯颖、燕楠5人都是瑞华所的前员工。其中，冯颖、燕楠还受瑞华所指派参加了ST时万2014年~2015年的定增和年报审计工作。

ST时万去年公告介绍的中审众环大连分所6位关键人员中，5人来自于瑞华

中审众环屡屡被罚

有会计师已经多次被罚

李岩的业务范围并不局限辽宁地区，二人还负责苏州上市公司扬子新材的年审，给其2019年报出具了标准意见的审计报告。江苏证监局2021年底的《警示函》显示，扬子新材的年报和内控审计中存在多个问题，审计机构、会计师未识别出对子公司管理的内控缺陷；部分大额预付款单据无财务负责人审核、未经董事长审批，不符合采购与付款管理制度的规定，未关注到“可能存在的管理层凌驾于控制之上的风险”；对扬子新材的存货、在建工程等科目期末余额无法确认。

江苏证监局认为，会计师李岩、任仲群对上述问题负有主要责任，对中审众环、李岩、任仲群出具警示函。

也就是说，当年从瑞华所跳槽到中审众环大连所的多位会计师，尽管带来不少上市公司业务资源，但也在执业中暴露出较大风险。

中审众环近年来多次被处罚。综合Wind、公开信息，仅2021年以来，中审众环就被相关部门累计处罚、或收到警示函共5次，涉及股、债业务。比如，中审众环是凯迪生态2016年报的审计机构，收费400万元，出具了标准意见的审计报告，但凯迪债违约，公司退市。湖北证监局指出，中审众环出具的审计报告存虚假记载，未恰当应对识别出的重大错报风险、对在建工程施工状态收集的审计证据不充分。2021年，中审众环被湖北证监局罚没+罚款共800万元，相关会计师被处罚；对ST凯撒的年报审计存在“资产减值审计程序执行不到位”等问题，2022年，海南证监局对中审众环、董宏磊等4位会计师出具了警示函。

部分审计问题还牵扯到IPO项目。2022年11月，厦门证监局公告的调查显示，中审众环和旗下会计师为厦门为正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年审中，存在函证程序不到位、存货等六大问题，决定对中审众环和两位会计师采取行政监管措施——厦门为正生物不久前和兴业证券签署了上市辅导协议，计划北交所IPO。

最近一次是2023年1月初，新疆证监局出具的《警示函》指出，中审众环旗下会计师在对兴宏泰2018年~2020年报的审计项目上，未对公司固定资产、无形资产的累计折旧计提、减值计提实施充分的审计程序，针对关联关系及其交易执行的审计程序不到位，据此对中审众环及注册会计师居来提·库尔班、曾玉波两位会计师出具警示函。

图片来源：Wind

瑞华跌倒，信永中和、中审众环等吃饱

外来团队也带来管理和风控难题

中审众环之外，瑞华所的前员工如今还有不少人在信永中和等会计师事务所执业。瑞华作为曾经的业内第一大所，旗下众多的注册会计师受到康得新案影响，于2019年后纷纷离职。前瑞华所员工陈先生向《红周刊》透露：瑞华所员工去向比较多的审计机构是中审众环、信永中和两家，两家都是头部的审计机构。他表示，“审计机构的合并重组比较常见，瑞华本身也是多次合并来的。”(注:2013年，中瑞岳华、国富浩华两家会计师事务所合并成瑞华所)

公开信息显示，2018年底，曾任中瑞岳华所总经理、时任瑞华所执行事务合伙人兼主任会计师的顾仁荣率旗下团队加盟信永中和，出任信永中和集团副董事长、执行事务合伙人。

靠着承接瑞华所的员工和客户资源，一些审计机构借机扩大了业务量。依据Wind数据，瑞华所负责了约330家A股公司2018年报的年审业务，业务量排业内第三。到2021年报时，信永中和拿下了其中60多家公司的审计业务，大华所拿下30家，容诚所29家、中审众环27家，大信所、立信所22家，天健所18家。

考虑到信永中和的存量A股公司审计业务少于立信所、天健所、大华所，客观上，可见信永中和是瑞华所淡出证券审计市场的最大受益者。Wind显示，2018年信永中和的A股业务量排全行业第五、服务已上市公司约220家，到2021年，信永中和的A股公司客户量增加到320家，A股业务量全行业第四。有多家瑞华所的客户改聘信永中和，比如靖远煤电、中泰化学、北方导航等上市公司2019年前的审计机构是瑞华所，2021年年报变更为信永中和。

和中审众环的模式类似，上述信永中和的客户也是“新瓶装旧酒”，虽然变更了审计机构，但签字会计师仍是老面孔。例如当年瑞华所指派负责中泰化学审计工作的会计师马文俊，跳槽到信永中和后依旧负责中泰化学2020/2021年报的审计；瑞华所指派负责北方导航审计的会计师高照进，跳槽到信永中和后继续负责其2020年报的审计。

上述瑞华所前员工坦言，“只要没有被禁止执业，换所不影响业务，还可以继续签字。”

（本文已刊发于1月14日《红周刊》，文中提及个股仅为举例分析，不做买卖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