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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13
更新时间:2023-02-10 12:12:54作者:智慧百科
“从业者应该关注观众的感受,也应该遵循自己内心的感受,而不要去尝试模仿其他的电影。”
文|《中国企业家》记者 王欣
编辑|姚赟
头图摄影|邓攀
“抱歉,不好意思。”
迟到10分钟后,龚格尔手提三杯咖啡推门进入。进入后表达歉意、简单讲述了原因后,将两杯咖啡放在一边,计划下午路演时喝。而剩下的一杯拿在手中,每隔15分钟就猛喝一口。
2月2日,《流浪地球》系列的制片人、编剧龚格尔接受了《中国企业家》的采访。
1月22日,《流浪地球2》作为今年春节档的一大亮点,在中国大陆及北美地区同步上映,而近期,正处于该片全国路演期间。高强度的路演工作下,龚格尔反复提及“殚精竭虑”四字。
从影片筹备、上映,再到近期的全国路演,龚格尔每天要喝好几杯咖啡,才能恢复日常的工作状态,“有时后期拍摄紧张,我和导演郭帆,一天可能就睡一两个小时,这样的状态持续近一年,直到现在。”
历时1400余天,制作团队共为《流浪地球2》绘制了5310张概念设计图、9989张分镜头画稿,制作了超过6000镜视效镜头、95000件道具和服装,共搭建了102个科幻类主场景,置景展开面积超过900000平方米。另外,人员调配方面也极其复杂,常驻剧组的人员就有1189位,加上14个摄影棚同时开摄,剧组外特效人员近万人,共使用22000名群演,其中外籍群演超过17000人。
这样的付出,得到了回报。《流浪地球2》于2023年大年初一正式上映,截至发稿前,票房达34.53亿元,打破了过去3年科幻片累计票房纪录,也创下了中国影史春节档科幻片档期票房纪录。
即便前有《流浪地球》的经验,《流浪地球2》是类似前传的续集,龚格尔还是认为这次仍是从0到1的过程。龚格尔告诉《中国企业家》:“对于国产科幻影片来说,实现从0到1,看似一小步,实则是在‘劈叉’。”
从本次电影场景和呈现的效果来看,确实如龚格尔所言:太空电梯高耸入云,行星发动机轰鸣震耳,当点火、编写程序、人员分配等准备工作一切就绪,也不一定能换来理想的结果——随时有可能发生如硬件丢失、损坏等意外,做了万全的准备,也无法确保结果如何。
从团队成员们对中国科幻的赤诚之心、故事的叙事手法,以及态度和职责来看,《流浪地球》系列是一部突破性作品,或许若干年后看,是它开创了中国电影工业化的时代。2019年上海电影节期间,《流浪地球》导演郭帆给出了一个相对保守的回答:“拍摄《流浪地球》,我们工业化不足的时候就是靠人肉填的,我们的经验不是很多,但是教训很多。拍摄这部电影让我意识到,中国电影工业化还是处在一个非常早期的阶段。”
龚格尔告诉《中国企业家》:“我们希望让中国科幻电影的土壤再肥沃一点。”
以下为《中国企业家》记者与制片人龚格尔的对话实录,有删节。
《中国企业家》:《流浪地球》上映后,观众对《流浪地球2》的期待值和反馈是更高、更严格的,您怎么看待这样的期待和压力?
龚格尔:是的,2019年8月时,我们做了《流浪地球》的映后调研。调研数据显示,大家对我们拍摄《流浪地球2》的期待值非常高,而且期待的目标是非常概括性。所以,专业咨询机构给我们的意见是不要拍摄《流浪地球2》,而应该选择新的项目,这样可以降低开发难度,减少风险。
当然,我们也听到了一些观众的意见,比如觉得影片里人物不够丰满,台词不够落地;比如,情节设计上,有的情节节奏有问题,等等。但在我们看来,外界的这些评价,已经比我预想的评价温和多了。
《中国企业家》:整个拍摄过程顺利吗?
龚格尔:有很多阻碍。首先,我们搭建的场景面积非常大,《流浪地球》中有3000多个视效镜头和1000多个人工智能辅助视效镜头。但是,如果算观众在屏幕上看到的内容占比,我们实拍占比依然能够占到百分之六七十。也就是说,在影片中景、近景中,基本上都是实拍,实拍量的确很大。
这也是我们置景和特殊道具为什么做的这么辛苦,拍摄规格是我们能够承受的最高限度,所以过程确实很艰辛,我们的美术、制片以及服化道部门,都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中国企业家》:科幻题材电影需要充沛的想象力和扎实的执行力,为了让观众观看《流浪地球2》时有沉浸感,您和团队做了什么?
龚格尔:我们必须得说服自己,去坚持某些让我们极度棘手的原则。比如我们坚持有本国演员扮演本国角色。也就是,如果你是来自日本,那就必须由日本籍的演员来扮演,如果是你是来自巴西,那就是由巴西籍的演员来演。过去三年,这一要求,给选角团队和演员团队在寻找外籍演员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但我们还是要坚持这一要求,这是因为《流浪地球》本身讲述的就是关于团结和希望的故事,而我们通过这种国际合作,对内来说,我们遵守且尊重了其他国家文化的规则;对外,在影片呈现后,任何一个国家的观众看到这部影片,都会听到地道的本国语言,而这也是我们区别好莱坞电影的地方。
《中国企业家》:筹备到上映过程中,有没有一个节点让您或团队们觉得《流浪地球2》达到完美上映的标准了?
龚格尔:始终没有。因为过去这两三年,我和团队一直都在想办法去满足观众的高期待。所以哪怕竭尽全力了,我们并没有参照物、并不知道做到什么程度了,只知道这是我们的极限。
来源:视觉中国
《中国企业家》:影片中有很多宏大且科技感十足的场景,譬如月球脱离轨道出现的潮汐现象、可以垂直起降的歼20等。这些特效场景的构思,背后有专门的科学顾问团队吗?
龚格尔:对,我们的科学顾问确实竭尽全力在支持这个项目,他们大多是中科院的院士。
《流浪地球2》是一部具有沉浸感的科幻电影,它想让观众在观看时,像在看一部来自未来的纪录片。影片中所呈现的所有细节,包括每一个人的对话、每一个小的物件设计、每一个场景的张贴物,甚至每一个字,基本上都要符合这个电影世界观的设定。这也就意味着,这个纯虚构的世界必须充满了可信的细节。
但在影片的剧本编纂和世界观设定时,是不可能做到如此面面俱到的。这意味着随着筹备、拍摄以及后期制作的推进,科学顾问要不停地和我们一起往《流浪地球》的世界填充可信的细节。
从最开始到影片上映,科学顾问们一直参与,他们对此很有感触。我记得有一次,他们拿出一堆纸跟我说,你看,这是我们给《流浪地球2》某一天拍摄做的手写设定。然后,又拿起另外两张纸说,这是我给另外一部影片做的全部科学设定。这代表着,我们一天的科学设计超过了另外一部影片的全部设计。
《中国企业家》:《流浪地球2》在设备(如液冷服务器)和赞助方面,获得了很多公司的支持,背后是如何达成合作的?
龚格尔:并不是因为流浪地球的IP有多么巨大的商业吸引力,我们没有向任何一家公司承诺过他们的产品会得到任何的特殊关照。他们(支持的公司)纯粹觉得中国科幻和他们的产品气质相符,出于对中国科幻的热情。
《中国企业家》:在《流浪地球2》整个筹备、拍摄再到上映的过程中,您的压力来源于哪里?
龚格尔:最大压力来自《流浪地球2》的大幅度制作,以及体量的升级所带来的一系列管理难题。因为当某一件事曾经是一个小问题时,随着规模的急剧扩大,它会变成一个一个的大问题。比如在《流浪地球》中,这样的小问题可能有100个,而当100个小问题都变成一个大问题时,就成了极度困难的状态。
当100个人吃不上热乎饭时,你带着制片组的人一块去给大家送热饭,安抚大家情绪是可行的,这是小团队的优势。但当2000人吃不上热乎饭时,整个制片团队加上你自己,是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而这只是吃饭的一个问题,当剧组上上下下,从筹备、拍摄到后期制作,有无数这样的问题,它们汇聚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像山一样庞大的困难。
好在郭帆导演是一个具有管理思维的导演,所以他在管理方面给了我非常多的支持和引导,才有机会使《流浪地球2》能够继续推进拍摄。
《中国企业家》:从制作《流浪地球》到《流浪地球2》,是您给外界的四年约定,这期间您的心路历程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龚格尔:拍《流浪地球》时,我35岁,过得非常快,也过得非常兴奋,就像是一次幸福的旅程。但《流浪地球2》则完全不同,到拍摄《流浪地球2》的时候,我已经40岁了。《流浪地球》时,我的心态更像个少年,到了《流浪地球2》,彻底脱胎换骨,通俗说,就是遇到坎儿了。
《中国企业家》:关于《流浪地球》两部电影的制作成本,您如何考量?
龚格尔:《流浪地球2》的制作成本相对于《流浪地球》来说高了不少,因为它的制作体量、制作难度都高了很多。从另外一个角度讲,《流浪地球》本身的成本其实就不是太正常,很多都是靠“用爱发电”。
《流浪地球2》的成本,只是一部影片的正常制作成本。同时,这也让我更加明确地感受到,想要制作更好的科幻电影,必须要尝试在影片票房之外寻找到其他的回收渠道,否则中国科幻电影的上限是很明显的。这也是为什么海外的科幻电影可以持续地发展进步。
《中国企业家》:为什么《流浪地球》的制作成本会更低一些?
龚格尔:我们的主要演员薪酬都很“友情”,包括大家在网上看到的吴京老师的故事也是真的,这些都帮我们降低了成本。
另外,《流浪地球2》在国内本土进行了6个月的拍摄,而后进行了15天的补拍,同时还在美国、冰岛、哥伦比亚、法国、巴黎都进行了海外拍摄。总体来说,拍摄的时长,拍摄的复杂度,都高出了很多。同时,所使用的工作人员包括外籍演员数量都达到比以往高出很多。成本一定是水涨船高,但我觉得对观众来说,这张票就变得更值了。
《中国企业家》:流浪地球系列在做立项准备工作时,找投资方筹措资金的难度大吗?
龚格尔:《流浪地球》融资时确实是非常困难,倒不是资方不信任我们,而是从商业逻辑来看,《流浪地球》属于高风险投资,因为它没有可遵循的市场成功案例,也没有数据可分析。
《流浪地球2》有足够的数据能够做支撑,但《流浪地球2》的制作体验又较大,在某种程度来讲,无法遵循《流浪地球》的投资分析逻辑。而且《流浪地球2》毕竟是一部电影的续集,所以投资方都是谨慎对待的。因为续集成功的几率远远低于一个新开的项目,从系列电影的历史来看就是这样。所以,我们(能走到现如今)更多是投资方的宠爱。
《中国企业家》:《流浪地球2》这样的科幻影片,叙事本来就不易,为什么最后采用多线叙事?
龚格尔:主要还是承载了扩展世界观,向大家深入介绍这个世界的功能。《流浪地球》其实已经呈现了这种端倪,当我们站在一个大视角,去描述某一个流浪地球事件时,最少也需要两个试点。
在《流浪地球》中是地面和太空,而《流浪地球2》时,则是我们全球整个人类置身于太阳危机下的奋斗过程,所以就需要多点去进行全景描述。
来源:视觉中国
《中国企业家》:影片中不同的人物角色又分别代表着哪些视角?
龚格尔:代表普通人的刘培强,以及代表科幻感较高、人工智能这一条线的图恒宇,还有代表着全球试点的周喆直。这三个视角,观察这个世界不同维度的代言人。所以,多线叙事是基于《流浪地球2》扩展世界观的需求而设计的。
《中国企业家》:好莱坞大片以及海外的科幻电影,大多崇尚的是个人英雄主义,但《流浪地球2》却没有这样的表达和叙事,背后的思考是什么?
龚格尔:我们做的无非是尊重自己的想法,尊重中国人的感受而已。这些作品自然是从我们的视角,从东方思想来出发的。但确实克服了一个难题,就是走出某种科幻电影的舒适区。
就是说,我们都是看着西方科幻影视作品长大的,当我们进行科幻想象时,大脑中自动浮现的都是曾经看过的西方科幻场景。那我们该如何跳脱出来,用自己的想法去看待这个世界,这本身就是一个思想跳跃的过程。
这种想象放到现在其实很正常。如果我们的想象完全符合我们认为的理所当然,那现在看起来就是错的,因为我们脑中的所有想象力原始素材都来自于好莱坞科幻。如果我们设计出来的飞行器都是曲线的,都是光洁的,如果所有的英雄都是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这在2015年、2016年时,只能说非常合理,但一定不是正确的想象。
《中国企业家》:您觉得《流浪地球2》填补了《流浪地球》在剧情上的哪些铺垫和伏笔?
龚格尔:我们对于强人工智能MOSS角色进行了深挖,这条线虽然不是原著当中的核心元素,但是它是刘慈欣整体科幻构想当中经常出现的一个思考命题。
在以前的科幻电影中,人工智能只要出现,基本上都是邪恶,我们大家也是这么认为。现实中,人工智能真正出现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国际象棋、画画。人工智能正在以一种非常贴近现实的方式,开始和我们共存。目前看来,讨论人工智能是一个现实问题。
《中国企业家》:您之前说“我们希望让中国科幻电影的土壤再肥沃一点”,您觉得《流浪地球》会给这块土壤带来什么催化吗?
龚格尔:仅仅是保持湿润,保持着一点点养分。
印象很清楚,2018年某场科幻大会开幕现场,刘慈欣老师来了,坐了大概有200多人。刘慈欣老师上台发言离开后,200多人只剩下几十人,只有前排的一些媒体和领导,后面的人全走了。
看到后,我就在台上说,中国科幻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拍出一部赚钱的电影,这样才能让所有人觉得这件事情有利可图,这样才能有更多人来关注。
《流浪地球》上映后,也出现很多成功的案例,比如《独行月球》《三体》等,这些都是中国科幻电影持续发酵和受广泛关注的案例。所以这块土壤不仅是现在有了养分,未来也越来越足。
《中国企业家》:科幻电影如何真正闯入国人视野当中?
龚格尔:很简单,我觉得遵从一个原则就够了,就是遵从内心。创业者应该关注观众的感受,也应该遵循自己内心的感受,而不要去尝试模仿其他的电影。
科幻电影一直都在国人视野当中,非常受大家的欢迎。中国电影工作者正在共同努力,制作更多根植中国文化、符合中国观众口味的本土作品。我们努力争取用充沛合理的科学幻想、踏实真诚的制作态度赢得观众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