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中期，游戏厅火爆程度达到的顶峰。

不少城市都有“街机一条街”，每逢周末和节假日几乎都是场场爆满，甚至有时候连围观都需要占位置。而一般的乡镇上最多也就只有那么两三家游戏厅，而且距离比较远，往往一个在南头一个在北面，价格统一，游戏多不相同，各做各的生意互不干扰。

游戏厅的玩家分为好几种：

玩过关类街机游戏的小屁孩，即使玩格斗游戏也是过关为主；

玩格斗游戏挑战的高玩，主要以实战为主，其他游戏机基本不碰；

玩博彩类游戏，像是赛马、麻雀、水果机之类机器的人往往都是高年级或者大人。如果有年龄比较小的玩家买中了“大奖”，那周围的小混混绝对会过来“借币”。

我最喜欢围观大人玩“交通信号灯”，感觉这台机器命中的几率比较大，时不时有人赢二三十倍。

趴机久了就发现一个规律，只要跑出“红灯”之后，第五场必定会出现一个“大奖”，但其他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

还记得那天，上一个玩家在跑出红灯后第三场就没币离场，我迫不及待将身上仅有的三枚币一个一个压了，在第五场真的中了一个40倍。大奖音乐响起的瞬间我直接乐晕了，其他人也闻声而来，就连老板都好奇地探长脖子看看是谁中了，压的是几分。在看到我只压了一分之后总算松了口气，只能得到40枚币。

余光看到小混混走了过来，我知道这些家伙肯定要找我“借币”。这本来就是意外的收获，还是不要得罪这些小混混为好！于是我“先发制人”，“豪爽”地抓了一把币给小混混：“乐哥，兄弟一点小意思。”

小混混见我如此“上道”，马上给身边的兄弟说：“这小子可以，以后不要欺负他。”

后来，我在同一台机器上面又中了好几次，就连老板都很好奇，叫他女儿过来看看什么情况。中了币之后，自然要拿出一部分来“破财消灾”，这之后和这些小混混也算熟识了，甚至平时见了面还会和我打招呼。

游戏厅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些小混混虽然不欺负我，但他们没币的时候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啊！经常无缘无故将别人自行车的轮胎扎破，多少小屁孩被拉到后巷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我有个同学，名字中有一个飞，加上性格比较倔我们都叫他“飞机”。他喜欢玩街机游戏，和我配合得挺不错的，但是和其他人玩经常赌气。

某天，我做完作业去游戏厅，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他的惨叫声。乐哥和手下两个小混混正在修理他，老板在一旁劝都劝不住。我慌忙上前阻止，直接用身体挡住飞机。

“乐哥，这是我朋友，算了吧！”

“叫他罩子放亮一点！”乐哥嘴里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飞机用手抹掉脸上的脚印，气愤地说：“此仇不报非君子！”

我苦笑，你还能干过他怎么滴？当时我没想那么多，但谁会想到这小子真的很记仇。

原来啊！刚才飞机和小混混，还有一个小屁孩一起玩《恐龙快打》，结果连续两关被混混抢走了BOSS战之前的牛排，飞机心一狠不走了，硬生生将小混混的两条命全都拖死了。下机之后小混混拍了他的头一下，他心一横提起板凳就砍了过去，结果就发生了之前的那一幕。

在游戏厅这个江湖中，因为玩游戏产生的恩怨实在太多了，只是没想到飞机这么“楞”。

后来我和飞机一起去参军，在同一个地区不同的部队中呆了五年，退伍之后都在市里上班，闲暇之余也会偶尔聚聚，这份轻易从小学时代一直保持到如今。

某一天，飞机突然心血来潮，说是乡下的游戏厅好多年没去了，有没有兴趣去看看？我一听也是精神大振，不提的话我都快忘记了。那里有我们不少的青春回忆啊！

来到当年的游戏厅铺面，却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了包子铺，街道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让我们意外的是，包子铺的老板娘居然是游戏厅老板的女儿，生意比较火爆。

依稀还记得当年那个偷偷围观我玩游戏的小丫头，没想到如今已经为人母。

飞机打算和我去下馆子。乡下馆子别有一番风味，那是家乡的味道，对于有乡愁的人来说，这是无法割舍的。

经过集市的时候，我们远远就能听到：“秋衣秋裤，十元，只要十元。”

我调侃飞机：“你小子身体这么虚，不多买几条秋裤怎么行！”

“我虚你大爷！”我俩边走边调笑

经过卖秋裤的地摊多看了两眼，却发现卖秋裤的人有点眼熟。在他旁边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趴在课本上睡着了。

这不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乐哥吗？千万别被飞机认出来了，要不然指不定发生什么。

结果还是被飞机看到了。那个当年在游戏厅带头围殴他的人。没想到如今在乡下摆地摊卖秋裤。脸上挂满了风霜，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戾气。

飞机一脚将货架踢翻，大吼一声，“我XXXX，你还认得劳资吗？”周围的人马上投来异样的眼光。

乐哥有些唯唯诺诺：“对不起，对不起......”他旁边的小女孩被吵醒了，吓得躲在乐哥背后不停抽泣。

谁会想到多年后再见会是这种境遇呢？

我连忙阻止飞机，这家伙性格还是这么倔。不过好歹也接受了五年的军旅生涯，在享受了“大仇得报”的快感后，和我一起离开了这里。

却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父亲安慰女儿的声音：“没事没事，宝贝不怕！”

是啊！我们这一代人谁不曾经经历风霜。年少时不懂事种下的因，却需要用余生的时光来弥补，这本身就是一种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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