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巴巴被曝清仓“印度版支付宝”。

据“印度报业托拉斯”（PTI）2月10日消息，阿里巴巴集团上周五通过大宗交易的方式，出售了印度金融服务平台Paytm背后母公司的剩余股份，涉及金额约136亿卢比（约合11.24亿元人民币）。

印度报业托拉斯报道截图

此前，阿里巴巴集团已经出售了印度食品配送公司Zomato和生鲜杂货电商BigBasket等项目股份。此次Paytm的清仓，再度引发了外界对阿里巴巴的猜想。PTI等报道援引知情人士评论称，“阿里巴巴似乎正在退出印度。”

对于此次出售股份的具体原因，观察者网于2月13日上午向阿里巴巴方面求证，截至发稿前暂未获得回应。

年内第二次减持，阿里巴巴集团清仓Paytm母公司股票

Paytm最早以手机充值和账单支付起家，后来发展成涵盖数字支付、保险、信贷等业务的综合性金融服务平台。上市前，Paytm已有3.33亿注册用户，相当于印度网民数量的一半。2021年11月，Paytm在印度上市，融资1830亿卢比（彼时约合人民币157.2亿元），创印度最大规模IPO纪录。

Paytm上市背后，有众多明星投资者：蚂蚁集团通过Antfin（Netherlands）Holding B.V.（蚂蚁集团境外股权投资平台）持股29.6%；软银集团持股19.6%；阿里巴巴持股7.2%。此外，全球最大公募基金管理公司贝莱德和加拿大养老金计划投资委员会，以及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都是Paytm的基石投资者。

蚂蚁集团为Paytm上市前最大单一大股东 报道截图

不过，Paytm在资本市场上的表现并不如人意。上市当天，Paytm股价一路暴跌，收盘时下跌逾27%。此后，它一直饱受盈利前景、行业内卷、估值过高等质疑，股价一路下挫。Paytm的IPO发行价定为每股2150卢比（约合人民币184.7元），如今已经跌到675卢比左右（约合55.7元）。

Paytm母公司股价一路下跌 谷歌财经截图

在为期一年的“锁定期”结束以后，“起飞”无望的投资者们开始离场。

2022年11月，软银减持了Paytm 4.5%的股份；2023年，阿里巴巴分两次对Paytm减持。资料显示，去年阿里巴巴尚且持有Paytm 6.26%的股票。而今年1月13日，阿里巴巴通过大宗交易方式，出售了Paytm 3.1%的股票——2月，阿里将剩余部分全部出清。据报道，两次减持阿里巴巴合计套现近3亿美元。

印度版“支付宝”

Paytm成立于2010年，早期它的发展一直很缓慢。后来，受惠于来自中国企业的技术和人力等支持，一年半的时间里，它的用户数从2200万增长至1.35亿。加上莫迪大力推广“数字印度”计划，Paytm吃到了时代红利。

印度街头，国大党成员燃烧纸币和莫迪肖像表示对“废钞令”的抗议 图源新华网

对Paytm而言，一个重要的年份是2016年。

当年11月，莫迪下令，为打击腐败、恐怖活动和假币流通，印度将废除市面上流通的旧版500和1000面值的卢比纸币，并用新版5000和2000面值的钞票替代，该命令当天午夜即生效。

有人发现，存入旧钞手续需要提供大量信息，非常麻烦；有人发现，新钞供给严重不足，起早贪黑排队也拿不到；还有人千辛万苦拿到了新的2000卢比“大钞”，结果根本花不出去——市场上只有2000、100、50、20、10面值的卢比以及硬币。

市场乱作一团。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援引数据评论称，“废钞令把86％的现金排除在流通体系外。”Paytm等印度电子支付企业，却在事件中觅得了商机。

莫迪宣布废钞令后的第一个小时，Paytm全国各地账号上的资金增加了近200万美元，这是平常时期每日增加额的10倍。不仅仅是商场、餐厅、酒店，连杂货店和出租车都用上了Paytm。

Paytm“感谢”莫迪的推广在社交媒体上引发争议社交媒体截图

同一年，印度推出了UPI系统（统一支付接口），将政府、金融机构和第三方应用联系在了一起。在印度储备银行的管理下，用户可以将多个银行账户添加到单个移动应用程序中，从而即时转账。客观上，这为Paytm等企业带来了巨大的流量。

不过自从那个时候起，Paytm的短处就暴露无遗：行业竞争激烈、自身盈利困难。

印度国家支付公司（NPCI）数据显示，去年12月，PhonePe（由沃尔玛子公司Flipkart所有）占当月UPI交易总金额的46.92%；排名第二的是Google Pay（谷歌旗下），占比34.34%；Paytm是第三大参与者，交易总额占比14.94%——头三位玩家拿走了95%的市场，Paytm却不到15%，战斗力有限。

Paytm几乎复刻了中国互联网企业过去的发展进程，先搞流量，后谈赚钱，这也让Paytm落下了病根：一方面，大幅度的折扣、返现、推广意味着极高的获客成本；一方面，Paytm却和淘宝、支付宝的逻辑截然相反，导致它盈利的路子还要更窄。

在中国，是先有淘宝等网购支付场景，再有支付宝等支付工具，但是Paytm属于拿着支付工具去找支付场景，相当于“为了支付宝去开一个淘宝”，自然更被动。Paytm搞过电商、琢磨过外卖，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了金融业务上来看，这也能从侧面反映Paytm的迷茫。

归根到底，印度市场虽然庞大，但是它的路径和发展机遇和中国存在差异。两国在政策、市场、基建上存在很多不同，“复制成功”其实并不容易；再者，Paytm的发展过程中，离不开“废钞令”等偶然事件的带动，但是它并没有趁机培育自己的竞争优势和用户习惯，导致它面对竞争时非常乏力。

印度不香了？

清仓Paytm，只是阿里巴巴调整其印度布局的一部分。

2016年，Paytm的创始人推出了Paytm Mall，类似“印度天猫”。在软银、阿里等国际投资者加持下，它以独角兽闻名。不过它也饱受亏损、竞争激烈等问题的困扰。2022年，阿里巴巴和蚂蚁集团在投资五年后选择退场，Paytm Mall的母公司Paytm E-commerce回购了两者的全部股权。

阿里巴巴曾经非常重视印度市场，除支付、电商外，还涉足文娱、出行等领域。如今阿里在“调整仓位”：2022年11月，阿里巴巴旗下的公司公开出售了印度外卖平台Zomato 3.07％的股份；2021年初，阿里巴巴出售了在线杂货商BigBasket的多数股权，并由印度塔塔集团接手……

回过头来看，印度市场太卷了，可能是阿里调整布局的原因之一。

印度外卖市场，基本为“印度版饿了么”Zomato和同行Swiggy的双寡头战场，双方长期处于你追我赶的拉锯态势。印度《今周刊》（BusinessToday）今年1月撰文称，Swiggy在19-22财年烧掉了1030亿卢比（约合85亿元人民币），Zomato虽然精打细算，但也烧掉了565亿卢比（约合47亿元）。

BigBasket虽然长期保持领先态势，但来自本土和国际的竞争者也非常多。

BigBasket竞争者众多 印度媒体报道截图

近年来，印度市场上升的不确定性风险也引人关注。尤其是2020年以来，在中国一些企业频繁地“被审查”和“被禁用”之后，越来越多的跨国企业开始心生疑虑。内卷之外，印度市场的保守情绪正在扩散。

2022年3月，进入当地仅半年的跨境电商平台Shopee宣布退出印度市场。据报道，其官方的解释是，“考虑到全球市场的不确定性。”到底是全球市场的不确定性，还是印度市场的不确定性，耐人寻味。

彭博彼时在报道中援引咨询机构CrossASEAN Research创始人麦金托什的报告称：“鉴于政策的不可预测性，印度的麻烦可能超过了它的价值。”

政治逆风后，跨境电商平台Shopee关停印度业务报道截图

印度很可能在今年超过中国，成为全球人口最多的国家。印度仍是全球最重要的经济体之一，必然也是很多行业、很多企业继续争夺的重要市场。只是还有很多问题有待印度政府和当地市场去解答。在迈向数字强国和制造强国的过程中，印度还有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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